2017年5月25日 星期四

自圓其說的來世

        廣東話有云「有今生,冇來世」,意指人們應該珍惜今世的種種關係,別太介懷它的不完美,因為「來世」也許將不會可能擁有相同的人與事;可是,「來世」究竟是甚麼呢?它既未被證實是否存在,甚至難以被定義是一個怎麼樣的概念、是甚麼樣的一種狀況。也正因為「來世」的不確定性,電影《The Discovery(中譯:《愛有來世》)的編劇兼導演查理・麥克多維爾(Charlie McDowell)敢於選擇作為故事的討論點,實在相當具有膽色和挑戰想像空間,究竟一位西方電影人會如何用它的鏡頭來表達如斯哲學的課題?

        查理在電影的開首便用「來世」引發出多個的懸念,以此拉出一條引導觀眾跟隨的故事主線,在往後至少三分之二的影片時間裡,為觀眾帶來道德衝擊和思考不斷:「來世」的存在被世上形容為「大發現」,確證它的科學家湯瑪士(Robert Redford)堅持他對物理的認知,覺得必須要使公眾認識這個事實,可是由此卻觸動了世界上無數對現世不如意的人,因為死亡後已被確定可以進入另一個世界,所以自殺熱潮瞬間在全球漫延。在「大發現」兩週年之際,湯瑪士的兒子威爾(Jason Segel)隻身去到父親歸隱研究的地方,打算勸說父親停止研究,期間更遇上了一心求死的艾沙拉(Rooney Mara),側隱之心令威爾安排了艾沙拉參與了父親的進一步研究——從已經死去的人裡窺探來世的具體影像畫面。威爾在父親的研究過程裡無意中獲得了驚人的影象,在與艾沙拉多番探究之後,令他們明白到所謂的「來世」的真像,竟然甚有可能只是現世人對今世遺憾事情的一次重生重生,而並非世人所猜想的另一個折然不同的世界和新生活,湯瑪士得悉研究結果的震撼性,決定停止所有研究,而已經與威爾發展成為情侶的艾沙拉意外中槍身世,令威爾不措冒死前往「來世」希望與艾沙拉重聚,卻是洞悉了另一個完全推翻「來世」含義的重大秘密。

        似乎可以無限觸和充滿想像的未來故事,可是《愛有來世》全片沒有加入任何一個特技或電腦效果鏡頭,查理在導演角度選擇以偏灰暗的色調,在寫實的環境中引導觀眾移情進入一個活生生的情境,不是去認識「來世」,而是就「來世」的不確定性去一同探究,並且以層層揭露的方式,逐步感受影片裡每個人物在面對、或是受「來世」的影響下所產生的變化,就如大部份人會有人因此高興地結束自己的生命,希望可以進入另一個「可能」更好的世界;湯瑪士為了想再見已死的亡妻,不斷希望從實驗中獲得「來世」的影像;所有人都不斷透過死亡、透過實驗、透過嘗試去追尋不可確定的事物,以為「來世」是打開另一種生命方式的缺口便莽然奔往,可是缺口的一方究竟又是否如願?

        查理對題材的選取雖然極具野心,可惜在文本和故事的發展顯示出駕馭能力不足。「來世」的懸點一經爆發,一眾主要角色明顯備受影響,可是每個人物就只是淺白地直述著他們各自的故事,歷程既無起伏也不曲折,追看性欠奉;相信是受礙於查理身兼編劇與導演,說故事的方式顯然未有再經創作,只是簡單地平舖直敘,大部份時間都是從某個人物的故事點以單一線性方式連繫到另一個故事點,就以片末「來世」的真相被揭開後,故事未有因此而引述更多的事件發生,反而就是輕描淡寫地安排湯瑪士向一眾追隨者作出簡單的表述以結束事件,而一向反對「來世」的威爾卻又二話不說便突然跳進實驗機器裡想與艾沙拉重聚,更竟然以不足十分鐘的片段帶出推翻整部《來世有愛》故事邏輯的結局。觀眾既未能在原有的故事裡獲得滿足,那怕正努力想找到一個切入點去信服故事,可是編劇又突然點出一個近乎自圓其說、足以推翻一切的答案。如此意識流的電影拍攝必定令編劇大呼過癮,可是未有照顧到觀眾的步伐和接受能力時,那怕是多麼精彩絕倫且情節緊扣的故事都是無法令觀眾信服的,而那些過份高估個人能力拍攝而淪為純自我滿足的電影,十居其九都極有可能成為創作者最後被人認識的歷史。


        : 沓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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