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26日 星期五

兩個劇,一個悲?

       題: 兩個劇,一個悲?
       文: 李晴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0年11月25日 | 華僑報

  十月三十一日晚上八時來到曉角實驗室看《公雞查理X核戰守則》。單看宣傳海報,開始以為是兩個劇目「互相穿插」的「喜」劇;誰不知,是兩個劇目「獨立發展」而成的一個「悲」劇!導演張家樵利用兩個不同的故事,去生產「同一個悲哀」……

  《公雞查理》中,賀繁榮(趙健秋飾)與公雞查理(鄭儉倫飾)在台上賣力地表演;過後,在後台休息,查理向繁榮表示自己的理想:想上學、想學更多的東西、想做一隻有用的雞……養育牠兩年的繁榮不但沒有鼓勵,還大潑冷水,告知殘酷現實,繼續欺壓查理,就算最後防止虐畜會會員朗多樂(孫仲恩飾)出現,都改變不了這隻雞的一生。故事內容當中的含意不難引起觀眾的共鳴和聯想,因為任何時代,都總有「高高在上」和「低低在下」的人。就算沒有把自己套在查理身上,去感受受制於人和被局限的痛苦;也會痛恨像繁榮一樣的當權者,控制受權者的一生。鮮明的角色產生明顯的黑白局面,憐憫查理,有翼不能飛、有腳不能逃、有理想不能實現……幾個「不」鎖住牠的一生!值得一讚演員誇張的表情、動作和流暢的演出,才能令觀眾投入當中,笑中有淚;舞台設計有寓意:如井字型木板作「窗」,查理不下三次跑到窗前欲飛出去,但不果;「窗」暗含「籬笆」之意,隔開了查理的理想、希望;舞台燈光亦應記一功,一開一熄,畫面都有驚喜,感染觀眾的視覺:如最後的畫面,公雞查理在繁榮踐踏的椅子之下,不能動彈,燈光熄滅作為結局,查理的悲憤被黑暗埋下去,理想消失!

  十五分鐘中場休息過後,開始《核戰守則》,燈光照亮簡樸的光叔(陳偉明飾)和光嬸(區凱恩飾)面對突如其來核戰的情況。光叔認真地看著「核戰守則」的每一條去應對:拆門、買果醬、油漆、大布袋……光嬸則照常生活;直到核戰在他們生活的範圍爆發,之前所做的準備,一點對抗戰爭和保護力量都沒有,他們只是一步步邁向死亡。故事節奏比前者慢很多,既喜歡導演安排笑中有淚之後,再來平淡似水,對比性強的兩個故事各有味道,亦喜歡區凱恩和陳偉明的聲音、演技及內心投射,讓觀眾聽起來自然而投入去,不勉強,平淡但貼近現實生活,添共鳴感;最有感覺是光叔手中的「核戰守則」其實是觀眾手上所持的場刊,讓觀眾一同感受「有形」的恐懼!與大氣候小氣候角力,單靠死物生存下去的無奈,更顯無力感。平面設計上特意只保留《公雞查理》的「窗」,光叔光嬸在核彈爆炸後垂憐站在「窗」前遠望,見到一遍荒涼,眼神空洞,只能默默地等待救援!又是一個「籬笆」,隔開了希望……

  「負負得正」,那「悲」「悲」呢?似乎是更沉重的悲。觀眾在一個小時內發現一個悲哀?不止,可能更多,或勾起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事與願違,或悲嘆各式各樣的不公平、不可能、不甘心……曉角的用心製作,一個晚上,《公雞查理X核戰守則》體驗了現實的殘酷,隨悲哀不停地想,想到零落成泥,成塵……

2010年11月18日 星期四

提昇年青人對粵劇的興趣,先由時間控制開始

        題: 提昇年青人對粵劇的興趣,先由時間控制開始
        文: 天兒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0年11月18日 | 華僑報

        澳門的粵劇演出一向較少年輕人進場觀看,第二十四屆澳門國際音樂節首度引入粵劇演出-《紫釵記》、《雙仙拜月亭》精華版粵劇。本年音樂節以 ‘吸引更多年輕人走入劇院欣賞粵劇’為目標,故由高志森任監製的粵劇,以全劇節奏明快,並保留精彩唱段的編排。唯於上半場演出的《雙仙拜月亭》,選唱了《抱恙離鸞》及《仙亭重會》,中場休息時間已是晚上十時多,與場刊資料的全場演出時間約為十時三十分,顯然與預計差多一大截。

        若大標題以吸引更多年輕人走入劇院欣賞粵劇為主,當晚由澳門演藝學院戲劇學校擔任教師的本地劇場創作者,黃愛國負責設計舞台設計則相當美觀時尚。把文化中心綜合劇院呈長方形的舞台,用呈波紋形狀的台階分隔了當晚司儀的講區與演區,舞台上、下方則以中國傳統、讓人想到中國古廟的紅色木條壓邊,左、右兩側以紅色拱形木柱擺設,形成一個強烈的鏡框效果,讓視覺更為集中。舞台上方垂掛了以粗線條勾劃的中國廟頂,再配合舞台後的多媒體,充滿時尚感又不失中國傳統美,十分讚嘆。更安排了兩位年輕司儀,於演出前以及中段作出現場解說環節,不時放出笑旦,輕易地吸引年青人的注目與興趣。

        要年輕人欣賞粵劇,打破‘沉悶’是一大關鍵,因劇中人物經常把內心感受一字一句唱得清清楚楚,更加上擺手功架等,可能想表達一句說話,但所花的時間也已是十數分鐘,此等情況多是 ‘沉悶’的原因。但粵劇的劇情充滿張力,仿如上半場演出《雙仙拜月亭》的《抱恙離鸞》,講述女兒對父親,以及丈夫的選擇去向,父親與女婿更各執一詞,引人入勝。唯《仙亭重會》的內心表白則較多,讓上半場合共兩小時多,令在場的青年朋友感到乏味。

        粵劇裡有許多歷史人物故事,且唱詞優美,用字文雅,是了解中國歷史文化的生動教材,故此對吸引年青人進場欣賞是非常讚同,唯所需注意的是時間控制的問題,若以此場為例,《紫釵記》與《雙仙拜月亭》不安排於同一晚上演,而是分開兩場演出,那相信時間控制上相不會失去太多預算,且盡量把整場演出控制於兩小時內完成,讓青年人慢慢吸收粵劇文化,相信更有效提昇興趣,使中國濃厚的文化延續。

2010年11月11日 星期四

積極D啦﹗死佬﹗

        題: 積極D啦﹗死佬﹗
        文: 方可玉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0年11月11日 | 華僑報

        戲劇農莊今年主辦的「專業藝術交流計劃2010」,將二零零八年與香港春天實驗劇團聯合製作的音樂劇《喝采》重新排演,透過四十二首經典老歌,再度緬懷歌星陳百強(Danny)、張國榮(Leslie)及名DJ鐘保羅(Paul)在演藝圈奮鬥和起伏的短暫人生,給予觀眾珍惜生命的提點。九月十八日的演出中,最觸動人心的仍是一句句耳熟能詳的歌詞,盡述人生的樂與悲,亦與三位明星當時的心路歷程絲絲掛鉤。然而,歌迷無論如何歡喜追逐,實際上難以走進偶像的真實生活。假如身邊人可一早洞察三位的苦悶與恐懼,幸許能扶上一把,各自走上絕路的悲劇或許可以避免。寂寞是難以言表的感受,身邊人給予的少少溫暖往往具有安撫孤單無助者的力量。

        與零八年的澳門首演相比,戲劇農莊創團成員及行政總監李俊傑與香港舞台劇演員鄭嘉俊的表現更見遊刃有餘,真摯地演繹出Danny文質彬彬的舉止及Paul幽默風趣的格調。Leslie一角換由香港演員黃嘉威擔當,其唱功不賴,亦能較好把握角色好勝、不羈的特點;不過可能因為黃嘉威的外型線條較為硬朗,Leslie陰柔的一面則難以在他的表演中捕捉到。另外,投影幕的添加使用,令原本顯得過於單薄的舞台佈景稍許豐富了些。將演出直接導播的畫面營造出演唱會的現場氣氛,事先幫三位演員錄製的訪談環節,則煞有其事地還原了明星生活,增強紀實性的同時亦不乏模仿而生的娛樂效果。Danny與熒幕中的女孩在路燈下相背而行的畫面,很有浪漫悲情的意境,比起零八首演動用女演員現場演繹歌手的情感生活,今次的版本將故事重心更多地放在兄弟之誼與事業發展上,情節更顯緊湊,不失為重演過程中的進步。

        「專業藝術交流計劃2010」另一場演出是十九日的棟篤笑《死佬日記》。在這齣由香港演員歐錦棠獨挑大樑的喜劇中,錄像的運用同樣發揮作用,歐錦棠與其妻子的「生活片段」猶如開場白,在演出伊始便將男女有別的信息拋出。接著從女人對男人的一句謾罵粗口出發,歐錦棠逐步展開一系列圍繞兩性相處議題的思辯。透過其自然流暢的口述,惟妙惟俏的性別模仿,嫻熟生動的口技,以及豐富到位的形體表演,將男女之間大相逕庭的表達習慣、交友準則、興趣愛好、思維方式等特點傳達得十分鮮明、詼諧。投影幕上間中出現的野人動畫頭像,配以數幅古畫的襯托,每每勾起演員新一輪的遐想,由此帶出更多令人啼笑皆非的兩性衝突現象。講到男人相約釣魚期間通常保持沉默,不似女人間一相聚就易閒話漫天,但妻子對此置疑的時候,舞台響起今年五月剛剛獲獎的香港電視廣告「吉百利牛奶朱古力──眉飛色舞篇」的音樂,歐錦棠隨之擠眉弄眼,以表反諷,引得全場爆笑,可見,將時下為觀眾喜聞樂見的新鮮元素添入創作的做法相當奏效。

        整觀兩場演出,雖然可算一悲一喜,但歌聲笑語中均透著積極向上的能量與濃厚的人文關懷。《喝采》的結尾是三兄弟的相慰相勵(縱使是死魂相聚又何妨),《死佬日記》的最後吶喊「男人不是仆街」亦是基於「老婆,我愛妳」的表白,矛盾中充滿溫情。在喧囂忙碌的現代都市生活中,讓我們多一點傾聽、理解、交流、寬慰與關心,想必這就是演出的真義。

2010年11月4日 星期四

交流過後

        題: 交流過後
        文: 沓靖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0年11月4日 | 華僑報

        把二零一零年的九月稱作為本澳戲劇界的「交流月」,可謂並不為過: 先有澳門戲劇農莊與香港春天實驗劇團聯合製作的「專業藝術家交流計劃2010」,在澳門文化中心重演《喝彩》及本澳首演棟篤笑,《死佬日記》;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澳門文化中心主辦的「香港戲劇交流計劃」作品《彌留之際》,也藉著今年是曹禺誕辰一百周年的時刻上演。

        這三場演出,有以大眾熟悉的流行歌手張國榮、陳百強作題材的音樂劇場,以歌會友;有香港著名戲劇演員歐錦棠 以溫馨家庭趣事探討男女關係的篤棟笑;也有喻人反思「創作之火」源頭,刻劃一代戲劇大師曹禺先生在彌留之際的生平回想。究竟這三場演出在哪一方面進行了港、澳的兩地「交流”,似乎仍需觀眾努力去尋求,但這三劇確已讓本澳的觀眾感受到戲劇的嚴謹、專業與深層意義,而這在現時的本地製作而言,要達到有此效果,仍是存在一段距離和時間。

        除了《彌留之際》有本澳三位年輕人陳飛歷、譚智泉與朱靜雯,「負笈」香港話劇團並參演製作外,《喝彩》與《死佬日記》只能充其量說是戲劇觀摩,要數交流,確實無法讓我找出港、澳兩地的交流點。也是教我大感不解:演出的演出了、交流的交流了,活動過後,可有甚麼得著? 從樂天的角度出發,我想主辦單位該是想本地的觀眾,能透過多觀演非本地製作的藝術表演,藉比較來提高對表演藝術的要求,繼而對本澳的演出作更嚴格的觀賞要求吧?但是,假設觀眾的明白了,可以實際進行的下一步又該如何?

        在觀賞叫好不叫座的《彌留之際》後,讓我發現三位雖然都只是幕後的工作,但他們對於期間親身經驗他團的製作過程,並為本澳戲劇的濟後深深嘆息,及提出了「將所學的帶到本澳」的壯語,實在讓人可喜。我未敢斷言把理想實現成事實的時間,究竟需要多久,但是「知恥近乎勇,知不足而發奮求進」,這種才是主辦單位期望在交流活動後,所產生的火花吧?看上沒有感動的交流,倒不如輕輕鬆鬆跟家人吃上一頓晚餐,更讓人感到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