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3日 星期四

從第一頁開始

        澳門演藝學院戲劇學校上月底為慶祝世界戲劇日,舉辦了名為「一頁浮生」的原創微劇本徵集活動,顧名思義,參加者的劇本需被限制用字數量,最多只可以填滿一張原稿紙,即是必須要在五百個中文字以內說出一個事件或故事。儘管有一定難度,但據校長陳栢添在廿三日國際莎士比亞日晚的頒獎活動上表示,雖然主辦單位安排接受作品提交的時間不多,卻無阻參加者的躍踴參與。經過校方的遴選後,結果選出了八部優秀作品,分別是蔣美齡《分定唔分》、鍾智威《揀》、楊樹清《好夫妻》、陳小芳《幸福路上》、莫敬鋒《叉燒飯》、孫善雅《逆》、伍鋁富《一條粗心大意的公路》及黃若洲《抄牌》。

       藉著表演班學員的讀劇,八部獲選作品都首次跳出了紙本,對於對白不多的微劇本而言,演員要以傳統方法來揣摩情緒和角色性格是有相當難度的,因此當晚在讀劇過程中的生硬和不熟練是情有可原的,也正好讓作品的文字力量更容易被突顯出來。聽畢讀劇後,得悉大部份的作者都是正就讀編劇課程的學生,頓時明白為何不少都存在初學者的老問題,譬如以第一主觀視點(作者)的立場說白事件,道理說清了卻略乏追看趣味;刻意扣入個別事件和環境狀況,令劇本自身的設定薄弱;作者雖然持有既定立場,但未有堅持發展故事和順著角色的性格而行,使故事的風格無法統一等等。

        所以由蔣美齡創作的《分定唔分》獲得活動的冠軍是實至名歸的,簡單的男女二人對話,驟看似是情感糾纏的分手決定,話鋒一轉卻是爭產與否的大是大非,蔣對用詞的精準尤為一絕,簡單的「大房」一詞,馬上將男女二人關係從情侶轉換成家人,劇未僅僅是一個廣東話常用的語氣詞「嗱」,既將之前女對男的不滿態度作了一個總結,繼而緊接描述男沒有動身去透過律師追討家產,卻同樣向觀眾傳遞了原來女也是萬分留意爭產一事,只是「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女對男的不滿,僅以一句台詞便扭轉成表述女的功利和私心,若非蔣對生活擁有敏銳的觸感,如此神來之筆恐怕難以玉成。

        創作指導李宇樑在活動上多番鼓勵在座的學生,要敢於將作品呈現到更多人的面前,亦要積極參加比賽或公開活動,透過其他人的反饋和點評,讓作者自己知道需要改進的地方,亦是有助建立個人在創作上的自信,畢竟孤芳自賞的藝術創作並無意義,那怕是只有一頁的寥寥數句台詞,也許一台大戲便是由此而起,決定只是在於作者是否有足夠的堅持、努力和毅力去把那第一頁發展下去罷了。

        文: 沓靖

2018年4月26日 星期四

續集失衡

        《悍戰太平洋2:起義時空》明顯是一部針對特定觀眾群而生的續集電影,亦因為這個原因,它不單放棄了承接前作讚譽有加的機械與怪獸設定,看似是連貫的故事亦非常單薄,看畢全片後人物面目依然模糊,雖然能夠滿足在銀幕上亮相眾多演員的目的,然而對於想要延續《悍戰太平洋》的熱血和感動的觀眾,如此的續集絕對是惡夢一場。雖然前作關於兩位駕駛員的思想同步來操控「機甲獵人」和怪獸襲來橋段,被不少日系動漫粉絲指是模仿「新世紀福音戰士」、特攝戰隊系列和哥斯拉等作品,可是前作導演和編劇對機甲設定的真實考慮,相比起續集彷如以《變形金剛》的天馬行空,更能夠獲得觀眾的認同,畢竟故事背景和時空的設定接近現代,而有關科技屬人為製造,試問又如何能令觀眾取信倘大的鐵塊可以像運動員般靈活自如?

       
為了取悅觀眾的眼球和貼近市場的口味,怪獸的強弱竟然以體積大小區分、全片僅亮相的四台「機甲獵人」全以附加武器分類,毫無特色可言,莫非是為了推出玩具產品而設? 相信不少喜歡前作的觀眾可能跟筆者亦有同感,縱然電影效果始終難以完全達到動漫的那種激情,可是前作對於機械的極限對照人類的無限有著清淅立場,因而觀眾可以追隨著角色一同成長和衝破障礙。可是在續集裡由約翰·波耶加飾演主角傑古的能力就如上天賜予,所謂無法向亡父證實自己的能力而自暴自棄,但在整整十年都沒有操控經驗的情況下,只消再度戴上控制頭盔便能將終極敵人消滅,一般觀眾能夠被說服嗎?其他一眾完全無法被記起名字的機甲駕駛學員角色,原以為會像港劇《新紮師兄》般安排一至兩場的戰斗,藉此激起觀眾扶弱支持的情緒,可是他們竟如傑克般,在危急關頭之際均紛紛如有神助,對機甲操控自如,說穿了應是為了合理化在最後的高潮片段,能有更多機甲可被出動罷了。

       
有不少意見都認為《悍戰太平洋2:起義時空》加入了多位華人演員和所佔戲份太重,是令影片遜色的原因。但筆者覺得應該客觀地再作全覽,特別是導演史蒂芬在製作過程中所受到多少的外力影響。從劇本裡不難察覺,片中甚多的角色著實只為演員服務,亦是為了突出演員在個別場口的英姿,而設計了不少令人感覺奇怪的場面,當中尤以景甜飾演邵麗雯為甚,每次亮相都有不同服飾、而在僅知的一個集團負責人的身份下,最後竟然化身為工程師將機械人修好,更將之操控來協助傑克擊敗怪獸,而除了這些表面上可以見到的動作外,角色的性格、心理變化、矛盾等完全是「零描述」,加上《悍戰太平洋2:起義時空》是中國資金投入後方從放棄作品之列中挽救出來,試問對於普羅觀眾而言,又怎能不對影片的製作意圖有所懷疑啊!

        電影工業的運作與其他大部份商業機構其實沒有兩樣,那怕你的創意如何驚天動地,最後仍需要金主的一錘定音,續集既要延續前作的賣點(機械人和怪獸)、又要滿足外埠發行的要求(受地區歡迎的演員)、創作人也許亦希望能從中傳遞某些個人訊息,因此筆者不以為《悍戰太平洋2:起義時空》是完全不值一晒的作品,至少導演有嘗試滿足四方八面的需求,將所有元素共冶一爐,如果要點出電影的致命之處,導演在拿捏平衡點的功力仍需要多加磨練,王家衛能聚集所有頂級明星炮製《東邪西毒》,而手握華人市場的賣座演員和現時最具有消費力觀眾群的喜好元素(機械人與怪獸)時,續集最終仍無法錄得比製作預算翻一部的票房,那麼汲取今次經驗之後,已經事先張揚的第三集又是否精彩可期呢?


        : 泳藍

2018年4月19日 星期四

不只是懷舊

        雖然威漫(Marvel)DC兩大美國漫畫陣營近年在大銀幕上互拼得難分難解,但對於亞洲地區的漫畫迷來說,日本漫畫的領導地位仍是難以被取代,觀其原因,自七十年代起陸續誕生的日系英雄人物,無論是特攝電視劇集懞面超人、史詩式的動漫高達系列,以至今天風靡歐亞的龍珠,所凝聚的一班支持者均已屆中年,動漫人物已經成為其兒時回憶的一部份,相比起今天以電腦特技製造的超級英雄,一頁原始粗糙的手繪機械人彩版,所具有的意義更是難以一言盡訴。

        正是電影公司也瞭解這種觀眾心態,因此瞄準了這批具有相當經濟能力的中年觀眾群,重製數十年前的動漫作品也不乏捧場客,日本東映動畫便以二零一七年是「鐵甲萬能俠」誕生四十五年為賣點,推出電影《劇場版-鐵甲萬能俠/INFINITY》,消息一出更在亞洲市場獲得高度關注。事實上,今天無論在電視、電影、漫畫甚至是遊戲作品,倘若出現有駕駛員操控大型機械人的橋段,均是沿自漫畫家永井豪在一九七二年創作「鐵甲萬能俠」的設定,也許非動漫迷可能會覺得筆者過於誇張,但當年麗的電視配音的一段「出嚟啦!萬能俠。落去啦!朋友號!」,就猶如周星馳說「人如果無夢想,同條鹹魚有咩分別呀」一般深入民心。

        說《劇場版-鐵甲萬能俠/INFINITY》是一部對過去曾播映的電視及電影的致敬作品並不為過,電影中基本上已在可能的情況下,盡列共九十二集的電視版內曾出現的機械獸種類,而透過片首短短數分鐘的敘事解說,故事的時空都被交代下來了,因此觀眾(特別是粉絲)對劇情的其實沒有太多負擔,可以盡情欣賞鐵甲萬能俠一號和二號如何施展混身解數、更重要武器全開,熱血非常。當以為此片只為滿足觀眾懷舊心理的商業製作,卻想不到在後半段的故事裡被帶到進了哲理性的討論,事緣地獄博士再次帶同機械獸到地面作惡,可是卻表示已不再想要統治地球,而是認為地球上的物種已經沒有存在必要,因此引發「無限魔神」來消滅世界。另一邊廂曾經拯救世界的鐵甲萬能俠駕駛員兜甲兒,在人形機械麗莎的引領下,明白到光子力的力量雖然可以推動世界進步,也同時足以毀滅全宇宙,關鍵只在善惡一念間,兜甲兒決定放下避戰心態再次迎戰地獄博士,及後因為對世界仍存有希望的一份執念,終於在全球力量的支持下,戰勝了無限魔神,為世界再次帶來和平。

        電影裡不只一次指出強悍的力量既能幫助人類,同時也可能是毀滅世界的根源,故事之初就引述了研究所長想以能源持續的和平來避免因為掠奪而產生的戰爭,可惜敵軍的入侵映襯出不作為的和平,只會令更多人受傷害,因而兜甲兒才會再度披上戰衣。適逢期會,自命世界警察之國再度單方面出兵空襲,受襲國和其他各國則繼續保持克制,可見持力量者的善惡一念和舉措,在今天已非動漫劇情裡的熱血橋段,而是實體反映於當下的全球政治環境。誠然,這或許是筆者湊巧的對號入座之感,可是置身其中,對現世存有希望的人類,相信仍是佔全世界人口的大多吧? 那麼若要制止那位地獄博士時,我們又可以從何處找來值得交付力量的位鐵甲萬能俠呢?

        泳藍

2018年4月12日 星期四

我之存在

        雖然打正旗號是續集作品,但是在丹尼斯·維爾諾夫執導下的《銀翼殺手2049》,完全能被以單一獨立故事來觀賞,而且丹尼斯邀請了渡邊信一郎與路克·史考特(亦即1982年《銀翼殺手》導演雷利·史考特的兒子)分別製作了《2022年大停電》、《2036:複製人時代》和《2048:無路可逃》等三部短片,意謂連接三十五年前的《銀翼殺手》,免得觀眾因為時間相隔太久而無法跟上故事發展,但是該三部短片卻同時起著與前作割斷的作用,當觀眾知道了全球電力停頓導致電子資料全部消失、無法再透過記錄去消滅複製人;華萊士公司對基因食物和複製人的完美產出使得掌握全球命脈;舊型號的複製人因路見不平而暴露了行蹤;以上種種內容便為《銀翼殺手2049》的由零起動建立了基礎,也正好搭建出一個廣闊的平台予丹尼斯,用以呈現他的最終訊息——自我存在的定()義。

        故事從雷恩·葛斯林飾演的銀翼殺手「K」說起,在承接K要追殺短片《2048:無路可逃》內的舊型號複製人開始,K發現了複製人能夠成功自然繁衍下一代證據,因而引起了上司喬希(羅蘋·萊特飾)的不安和複製人公司首腦華萊士(傑瑞德·雷托飾)的注意,K在調查後更認為自己便是當年由瑞秋和戴克(哈里遜·福特)的骨肉而非實驗室製造出來的複製人殺手,可是在連番經歷後,自己也只不過是用來分散華萊士注意力的一隻棋子,真正的下一代其實是一名女嬰。然而K沒有因此感到氣餒,在失去了身份(殺手)、伴侶(立體影像的虛擬女友)和血緣關係(以為與戴克是父子)K重親回望曾經歷過的一切,繼而認識到個人存在的肯定,將被綁去的戴克救出之後,自己亦因為重傷而在雪泊中安詳地死去。

        導演丹尼斯沒有糾纏於前作中較多著墨人類與複製人之間的關係和分別,而透過K所面對的狀況帶出更具宇宙性的問題: 「我」之所在是如何界定的? 當複製人的完成度幾乎已經與人類完全一樣時,人類只能勉力以「靈魂」和「自然」來捍衛自己的獨特性,可是當複製人透過經歷來認識到自己同樣可以是獨特時,一種從前以自然誕生人類所定義的「我」便由此變得模糊不清。中國故有聖賢莊子「莊周夢蝶」之說,謂是人在夢中化作蝴蝶,卻怎不能是自己為人也只是蝴蝶所擁有的一個夢? 在這種說不清的狀態下,丹尼斯透過K所傳遞的訊息便顯得非常重要,甚至可以涵蓋於現世人類所用。正當社會上大部份人都正在尋找被肯定的方法、並透過家庭、愛情、工作或愛好等去為提升個人的存在感時,其實當中絕大部份便是作為「我」的一種尋覓,但卻很少會重新審視個人從出生至今的所有經歷,人的劣根性也習慣逃避記憶不愉快的經歷、把認為具價值的部份無限擴大,並把「親身經歷」視為重中之重,藉以顯示「我」的一份存在。當K察覺所有事情都與已不再相干時,他反而會認真地細味曾經歷的點滴,就如華萊士試圖動搖戴克,說著當年安排他與瑞秋的相遇相戀也可能是一道被設計的程序時,戴克卻是堅定地回應: 我知道甚麼是真實(的愛)。可見無論是愛或恨,從經歷以定義情感的存在方為重要,那麼對於刻下經常仍質疑自己在社會中價值的朋友們,你會發現好與壞、美與醜、強與弱都只是浮動不定的社會標準,惟有懂得認識自己、肯定自己的生活態度、透過認真看待所經過的每一秒,這才是最令人感到愜意和無悔的一個「我」。

        文: 泳藍

2018年4月5日 星期四

孤獨的暴力

        《冰海異種》的中文譯名也許被定得過於直觀,這部改編自人類學家亞伯特桑契斯皮紐(Albert Sanchez Pinol)創作的西班牙小說的同名電影作品,企圖心應不止於大銀幕裡的絕境求生與人獸大戰的轟烈場面,但故乎「冰海」、「異種」這類字眼,觀眾要無懸念地視這為一部為科幻電影也是勉強可行的,唯獨前題是必需要接受它的科幻元素只有一項,就是那半人半魚「異種」。
        故事的基調如英雄獨領風騷的電視遊戲般,主角法蘭(Friend,大衛·奧克斯飾)為逃避現世而自願到位處極地的小島上執行氣象記錄,因為首夜便被異種深夜來襲,法只好向性格瘋癲的燈塔管理員格朗納(Gruner,雷·各蒂文森飾)求救,期間更發現格竟然與女異種為伴,兩者間更發生性關係。經過格的訓練後,法終於成為異種前毫不留情的抗敵者,然而異種施襲的數目一次比一次多,法與格決定打撈海底的炸藥進行絕地反攻,雖然戰術成功將異種擊退,卻令法頓悟人類與異種的敵對關係並非必然,加上知道了格原來便是小島的前任氣象站長艾爾多,而艾對女異種其實心繫依存,每夜的血腥對抗只為阻止女異種被族群救走,艾的癲狂行徑皆源於無法抵受島上的孤獨所致。最後,艾被法喚醒了原來的自己,卻走進異種群中被分屍,而法在經歷一連串事件的衝擊後,不自覺地墮入艾的循環裡,成為了另一位的燈塔管理員格朗納。
        如果不知曉劇本是由小說改編而成,異種在故事裡的必要性的確教人懷疑,特別是電影的中文譯名開宗明義點出異種的存在。相比起千篇一律人類與異種在燈塔的攻防戰,故事描寫法和格面對自己的孤獨情感則顯得細膩及富層次。從法於片首被問及出海原因而無法答上,法的心理變化開始逐步以直觀和側面刻劃出來,透過法與格的認識漸深,法意識到格對女異種的飼養以至禁錮,其實只是格在無法面對島上的孤獨而需要尋求情感渲洩的出口,每夜當女異種在夜空中發出呼救聲時,族群的來襲只不過是為了營救而非要殺死格,但在法不知底蘊之前,從人類的角度看是理所當然的人類在惡劣環境下為求生存的奮戰,也就是人類世界裡普遍將自己的弱點在無以言對、甚至是乏力反抗的情況下,最終變成極端的暴力。同一時間,法一開始知道格竟然會與女異種存在性關係而不阻止,已暗喻著一種被扭曲的精神狀態已經萌芽,在多次目睹格對女異種的虐打、偷偷留意女異種在淺水溝裡的暢泳,法已逐步走上格的舊路,及至片未格高呼不捨得女異種的離去,法終於明白女異種一直以來並非震懾於格的暴力,而是因為感受到格在孤獨中想尋求憐憫,所以才每日探望和陪伴著,而格在恐懼於再次處於孤獨,所以亦竭力要留住女異種而產生了與異種族群的戰爭。

        作品英文原稱”Cold Skin”其實就沒有所謂人類與異種的區別,更多似是喻意不應以有形或無形的冰冷外表來判斷人與事的好壞。艾爾多無法面對極地下的心理狀態,唯有自我逃避至成為另一個虛構的人物格朗納,內心卻是懷有真摰的愛,某程度上更是依賴著女異種的憐愛而生;不畏嚴寒、擁有冰冷外表的異種群,殘暴來襲原來只為拯救同類,而非所謂的你死我亡;反倒是看似明白事理和懂得世情的法,在經歷血腥卻真實的連番戰斗,加上目睹格的轉變,法終於明白文明社會裡所謂的敵人和貢獻,都只不過是披著面紗的假道學,當人類不斷為自身利益而製造戰爭和破壞環境,其實比故事裡的茹毛飲血的異種更加可怕。

        文: 泳藍

2018年3月29日 星期四

TVB劇集應有的突破

        從港視一直未能如願獲得發牌,到亞視的失守,TVB更被冠以CCTVB之名,其效忠「阿爺」的形象更是深入民心,致使不少網民(相信以年青人為主),會認為TVB的劇集主要對像為「師奶族」,萬變不離其宗仍是要唱好香港。

        大約是在兩名最傳統的「話事人」邵逸夫和方逸華先後離世後,又或者是電視台要走向更「貼地」,從單向而轉為雙向,開放網上平台,接受觀眾意見反饋後,不難看到近年電視劇內容的多元化以及增添的反對聲音。

        較早前的《降魔的》以內容穩紮新穎取勝,近期的《翻生武林》更趨向挑戰底線,故事背景設定在同樣世局紛亂的明末,從人物設定到當中的情節、對白,不乏對時局現況的政治隱喻,可謂出奇地大膽。

        像故事中的核心之一──東廠就是不斷出招魚肉百姓,甚至用卑鄙手段對付武林中人,為的就是要壓制亂黨。劇集中提到的恩賜丹、投票選武林盟主、蛇齋餅粽等差不多是時下慣用語或熟悉的人物,除了搞笑之餘,只要一想到社會現像就驚覺笑中有淚,最難得是可以在黃金時段播出,風格走向表面上類似昔日周星馳成名作《蓋世豪俠》,但當中深藏的反諷味道,多多少少為受盡生活困苦的小市民吐一口烏氣。

        《翻生武林》本身陣容不差,至少是簡慕華在TVB的告別作,她與黃智賢都是無線較具演技的演員,今次戲份亦較多,觀眾不用集中看蕭正楠、陳凱琳和湯洛雯的三角關係,投訴都應該會少一些。

        同期安排在周末播出的《三個女人一個因》,以人格分裂的女主角為題,實屬少有,一方面可能受到某些電影內的影響,再者亦可以視作對女主角黃智雯演技上的考驗,對演員以及觀眾均會是良好的嘗試。

        較早前除了有《降魔的》有口碑,長劇《誇世代》在劇情和人物上的穿插亦做得比以往更細緻,看起來幾乎每一個人都有故事,亦有發揮的空間,那怕是長劇亦可以平均分配重心,讓觀眾看起來更覺緊湊。未來若能繼續有更多新的思維和嘗試,TVB的劇集有望可以再次與中日韓等地目前發展愈來愈成熟的電視劇集較量,因為網絡的關係,TVB現在的對手不再局限在本地,而是亞洲,甚至全世界。


        文:泰來

2018年3月22日 星期四

衰落的跑手

        電影《移動迷宮:死亡解藥》(Maze Runner: The Death Cure)為同名小說的改編系列作品最終章,所有謎題都逐一在今集向觀眾解開,然而經過四年的歲月,故事裡未有加入太多新角色的衝擊,讓一眾主角就好比如迷宮中團團轉,可是這個迷宮卻是安全和閒逸的。第三集的功能雖然是有完成,但觀眾就如吃著一碗清淡的白粥,口中略有東西,卻是無味下咽,到吃下最後一口後,就是「啊,已吃完了」的乏味感覺。
        曾經有影視評論解釋,無論是任何片種,總會有那麼一場是描寫人物在「跑」,透過跑步的動作,反映角色對某些人、事物或態度的追求,是一種積極正面的效果,當人物在鍥而不捨後得到了結果,觀眾會為他感到高興,在過程中的種種難關,觀眾也會為他感到擔心。因此回看第一集的《移動迷宮》,其實故事就很簡單,為弄清和逃出「迷宮幽地」(Glade),湯瑪士(狄倫·歐布萊恩飾)便和戰友不斷在迷宮中尋找出路,節奏明快緊湊。可是在第二集《焦土試煉》裡,故事卻變得拖泥帶水,逃出災殺部再進入叛軍之後,無甚驚喜,完全就是為了等待泰麗莎(凱亞·絲柯黛蘭莉歐飾)的臥底梗。當還以為在第三集《死亡解藥》中再無需寫入伏筆,可以讓導演韋斯·波爾盡情發揮時,大銀幕上卻是一場又一場的「其實」和「原來是這樣」,而最令人感到沮喪的是,聰明的觀眾怎會看不出湯瑪士便是根治閃焰症病毒的救世主啊
        《死亡解藥》一開始便是大場面的擄劫閃焰症免疫者車卡,可是卻未能成功將戰友民豪(李起弘飾)救出,在迷宮幽地相識的一眾決定跟隨湯瑪士深入災殺部的城市總部,期間重遇獲救的伽利(威爾·普爾特飾),並在他的幫助下成功進入城市,隨後湯瑪士說服了泰麗莎協助進入總部將民豪救出,已經瘋狂的叛軍首領用自殺式的方法帶領叛運衝入城中,紐特(湯瑪士·桑格斯特飾)在過程中也終於扺抗不了閃焰症病毒,在變成「狂客」之後自殺而死。湯瑪士返回總部想要協助泰麗莎研發最終解藥,經過與災殺部主管詹森(艾登·吉倫飾)的激戰後,湯瑪士雖勝卻身受重傷,泰麗莎則為救湯瑪士而死,似乎是在「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規條下,湯瑪士最後與僅餘對閃焰症病毒有免疫的人類在地球上的某個角落,為未來開展新生活。

        一次又一次老掉大牙的橋段,令到犯駁位被放得更大,每每可以一槍解決的場口,人物總是要向對手再一次交代心路歷程,誓是「救星不來語不休」。主角湯瑪士經過兩集逐漸走上領袖的角色,其實再賦予他擁有救世主的特質又是否需要? 一個明知道不會死亡的人物,縱使他遇上多大的難關也好,也斷不會再引起觀眾的興趣,甚至是明知好友紐特已經染上病毒,本身也是科學家的湯瑪士為何又不會在安全的環境下,用自己的血拯救他? 而在電影以外,外國演員一向在青春期內的容貌均有較大的變化,相距四年前的第一集,湯瑪士、泰麗莎、紐特等演員看上去已經儼如一個結實的成年人,可是從第一集至第三集的故事時空發展,卻是接連不斷且沒有以年為單位的躍動,是故第一集年青人在迷宮逃奔的熱血,來到第三集已經變成是《虎膽龍威》(Died Hard)般的老梗,演員在飾演角色的過程中顯得缺乏說服力,而電影中的跑者為的也不再是求生希望,只是在復仇又復仇的死胡同裡跑來跑去,他們的「跑」,已經再沒有任何值得欣賞的看點了。

        文: 泳藍

2018年3月15日 星期四

不只愛情的最佳影片

        電影《The Shape of Water(港譯:《忘形水》,中譯:《水形物語》)在今年奧斯卡金像獎雖然未能夠奪得角色的獎項,但則同時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原創音樂和最佳美術設計等大獎,對於普遍觀眾都認為這是一套浪漫得不可開交的奇幻愛情電影,相信導演手法、音樂和美設等絕對影響了電影中的情感份量,而片中對人類與怪物相戀描寫亦比《美女與野獸》、《暮光之城》等更顯白甚至露骨,或許衛道者會認為裸露場面未必需要,不過在正常人類軀體之下,其實主角伊麗莎(莎莉·霍金斯)也好比是社會中大多數人眼中的一頭怪物,因此當她向同住的基爾斯提出請求幫助將怪物救出時,是言正嚴詞地說道「對方(怪物)沒有視我為不完整的,而且能夠看得見真實的我」,可見弱勢的一小撮在現今社會下的生存,往往除了要有必需的生活條件外,他們的心靈感受亦是需要社會關愛和重視。

        當觀眾的焦點都可能全數集中在伊麗莎與怪物的戀情時,編劇吉勒摩·戴托羅與瓦內莎·泰勒對人物的塑造其實下了相當功夫,電影裡被描繪成壁壘分明的強、弱兩派,弱的一方正是代表著在社會上被邊緣化、被斯壓的一群,年幼時被弄啞及遺棄的伊麗莎、必須壓抑情感的同性戀畫家基爾斯、備受岐視的黑人莎爾達等,面對著代表強勢的支配者,上校李察和科學家勞勃似乎正是掌握著一切,可是導演並沒有將角色的優越維持得太久,當李察在無法及時尋回怪物後,一直提攜他的將軍馬上把他放棄,而勞勃在科學的專業道德上希望要保留怪物的生命,但無法被只講求政治利益的軍方接受保全,甚至原是隸屬蘇聯的間碟組織,也因為他違抗命令而要將之滅口。

        電影維持著統一的灰暗色調,或許是想要讓伊麗莎和怪物間的愛情故事更被突顯色彩,可是實際上影片裡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物是快樂的! 科學家無法實現自己的科學理想,最終還要被國家放棄;黑人女工大半生忍讓怕事的丈夫,還要被他出賣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畫家在時代的巨輪下被照片取締了自己的藝術,個人的性取向更是被心儀的人憎惡;掌握權力和幸福家庭的上校,在具大的壓力下完全扭曲了人性;不能言語的伊麗莎,表面上雖然樂天面對生命中的一切,卻是骨子裡更對生活有所渴救,特別是男女之情;反倒曾被上校嘲笑為孤獨象徵的怪物,卻是喚醒了科學家和伊麗莎的心靈,令到基爾斯重新認識和關愛自己,也使伊麗莎不再感到孤單。

        也許是最容易打動人心的情愛劇段都太亮眼了,但僅是視覺的刺激卻是讓筆者感到這種愛是太片面了,不能言語的伊麗莎對怪物的情感完全只從個人的想像出發,對於牠被鎖在牢獄而產生憐愛、對於從牠的獨特和身處環境而反射出自己一直埋藏在心底裡的孤觸感。《忘形水》被吹捧為因愛而突破物種的隔閡,而電影的中文譯名也令觀眾在進場之前便先入為主定下了調性,可是導演曾經坦言拍攝《忘形水》實是個人對童年恐懼的一種治癒方法,當中關於信任(將軍與上校)、差異性(畫家的性向取態)、性、愛以及生命的終點(伊麗莎和怪物),都有確切地在電影裡展現過,就是愛的宇宙性和力量都太大了,大得足以令觀眾更容易通曉、也掩蓋了導演想可能表達的某些意圖,希望最佳影片的殊榮,可以還《忘形水》一個具有深層意義的定調,免得它被歸入普通商業愛情電影之流。

        : 泳藍

2018年3月8日 星期四

反面教材

        《人造天劫》(: Geostorm)是一部挺不錯的教學電影,片內商業元素包羅萬有,起用了時下最吃香的末世災難主題,為電腦特技效的肆意運用創造了合理條件,故事裡又大談兄弟情、父女情,配搭師徒叛逆和情侶公私的關係,再有政  治角力和全球氣候暖化的熱門話題,還要加上取悅亞洲市場的華人角色吳彥祖和香港背景,更厲害的是身兼導演、監製和編劇的狄恩·戴夫林(Dean Devlin)有在電影中表達他對人與自然、與宗教的想法,當中「人類想透過科技操控天氣,就如是要潛越上帝的能力,自居為神」教人叫好。可惜過多而且宏大的內容 ,反倒揭露了狄恩的眼高手低和電影技藝的幼嫩,幾近乎流於自我感覺良好的故事橋段,漏同百出且沒有令觀眾獲得最基本的滿足,《人造天劫》甚是可堪借鑑的反面教材。
        全球暖化令極端天氣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於是集合全球科學家在地球的外圍用數以千計的衛星組成了太空網絡並取名「荷蘭男孩」的氣象衛生系統,使用高端科技改變極端天氣的生成,但這種可以控制自然力量的科技也被恐怖份子看中當作武器,由於電腦病毒令衛星系統開始不受控制,處事獨斷獨行的衛星系統創造者傑克臨危受命,隻身到太空進行修復。在地球上的弟弟麥斯在哥哥的提示下,發現系統原來是白宮內的某高層所為,並說服身為特工的女朋友莎拉協助,揭發始作俑者竟是國務卿雷納德,他想要藉著衛星系統將大部份的人類消滅而令美國再次變得強大,陰謀被揭發結果有美國總統首肯提供終極密碼,衛星系統在關掉後重啟而阻止了人為的天氣亂象。
        驟看是一個振奮人心、拯救世界的故事,從細處所見卻是犯駁連連的堆砌炒作,尤其是角色的設置及功能性皆存在問題,小至用完即棄,大至可有可無,不但對主角的性格塑造毫無幫助,甚至令觀眾根本無法集中焦點和跟隨故事線發展。在一大堆情感瓜葛之中,用以建立傑克重視家庭一面的女兒漢娜佔有不少篇幅,狄恩更大膽設定她為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孩(卻口吐成年人的說教的台詞),可是除了首、尾兩幕的碎碎唸之外,戲劇行動欠奉,這又何以令觀眾認定他倆的父女情深? 一大堆的科學家和政要,為了只是賦予他們在電影中產生某個情境和元素,發生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也沒有稍作交代動機,譬如馬克穆德套取了衛星資料後因何被殺,既要滅口何不一開始便把衛星炸了? 鄭龍大費週章從香港遠赴華盛頓只為向麥斯說出敵人計劃的代號,難道電話或訊息無法揭發? 毫不顯眼的太空站人員赫南德茲竟是最終救出傑克和太空站指揮員烏特的人物,而事前他只是露面一次的小配角,還有諸如美國總統帕瑪的立場含糊不清、國務卿雷納德要殺滅人類的動機甚為兒戲...... 《人造天劫》好比是一部將二十集港產連續劇、但要把所有角色發展的部份全部刪去,只餘下亮相和下場的場口混合濃縮而成的糊混製作。光是感受畫面的官能刺激還算是稍可一看,但想要看得懂故事的來龍去脈,相信就有只有狄恩一人能及,原因就是他的心中才有腹稿,而一般觀眾並不得而知,這也是首次執導的導演經常會出現的盲點。


        : 泳藍

2018年3月1日 星期四

知微見著盪失路

        當魯賓遜漂流記的誤闖小人國經歷仍為人津津樂道時,反其道而行的電影《縮小人生》(英語:Downsizing)則嘗試從「小人」(被縮小的人)各個不同的生活層面出發,探討一系列與現今世界密不可分的熱門議題,有中年危機、感情生活、人生路向、經濟壓力、政治立場、全球氣候暖化以至人類的種族滅絕,基本上只要把其中一項議題扣上小人的生活,已經足以發展成一部獨立題材的電影,可是監製兼導演的亞歷山大·潘恩可能與吉姆·泰勒聯編電影《縮小人生》的故事上仍未能完全確定中心訊息的內容,使得大好的一個題材卻在落幕之際令人感到甚是一頭霧水。

        顧名思義,《縮小人生》要講述的便是縮小了體型的人的生活。保羅(·迪文飾)因為要照顧患病的母親,所以大學畢業後未能當上醫生,只能成為一名職業治療師,與太太奧黛麗過著夾心階層的生活,但奧黛麗對生活上的要求,加上重遇正以縮小體型過得優哉悠哉的大學同學,保羅決定與奧黛麗要在縮小的世界重新開始——科學家已經成功發明把人類縮小的方法,由此可以把一切資源和支出都大幅減省下來,而人類原來在社會上擁有的資產則可以在縮小的世界裡倍翻,一個普通家庭亦可以過著富豪般的生活。可是奧黛麗卻臨時變卦,最終令保羅孤單一人在縮小世界裡生活,迷失的保羅隨後遇上了富豪鄰居杜尚,更因而結識了異見份子陳玉蘭(周洪飾),保羅(自己以為)的人生也因此而發生了變化,每當他遇上了新聞風雲人物,如陳玉蘭、小羅尼(首批被縮小的人類的首個誕生小孩),阿斯比恩森博士(發明縮小方法的科學家),保羅都會一而再地感到自己的幸運。及至北極的甲烷不斷的釋出,博士已經可以預視全球人類即將滅亡,而本來想要追隨博士和原部落(首批被縮小的人類組成的村落)潛逃到地底生活的保羅,結果也走出了自己一直迷惘而失去方向的生活,決定以個人的自由意志決定了往後的人生路向。

        編劇明顯是有話想說的,譬如縮小後對社會資源的運用和資產的增加似乎都百利而無一害,冷不防醉酒漢從納稅人的角度竟帶出了小人對現實社會的人做成的不公平;縮小與否在執行人員向保羅夫婦提出的問題下,令人相信它應該是自決下的產物,可是陳玉蘭因為對政府的異見而以「被縮小」(非自願性)作為懲罰,陳更在利用快遞而逃走的過程中,雖未失去性命,可是卻因傷而要把一條腿截去,揭露了「縮小」科技的陰暗面;由陳的經歷帶出了「縮小」的不正當使用,亦令保羅見識到縮小的世界裡亦是有著正常社會中的貧民區,內裡充斥著需要幫助的人。雖然似是科幻的創作橋段,可是現實世界裡卻真切地存著這些現況,只不過手段並不一定是「縮小」罷了。

        涉足了問題卻沒有抓緊發揮,是《縮小人生》讓人感到可惜之處,唯獨在描寫保羅的心理狀況變化卻是花了不少功夫。除了在電影最後的十分鐘劇情裡,保羅在其餘時間裡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為了別人而生存的「好人」和「可憐人」的混合體——年青時為照顧患病的母親失去了發展事業的機會、婚後為了滿足太太的需求而同意縮小卻落得被遺棄的下場、因為與知名人士相遇認識而重親感到自己的存在,卻沒有如陳玉蘭般因為勇敢面對困難而好好認識自己。其實保羅原名(Paul Safranek)的複雜發音經常被讀錯,但保羅卻只會低聲表示不滿,卻從不明言糾正,反映了其自卑的慣性,鄰居杜尚和陳玉蘭也不止一次向保護提醒認識自己的重要,其實也就編劇要是向觀眾反覆提出的「活在當下」。及至保羅在前往地底通道的交叉點上,終於想通了在刻下對有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遠比躲在地底過著完教般的刻苦生活繁衍後代更有意義,一句「我是保羅·薩帕尼克」,還算是對觀眾有所交代,雖然在不可知的世界末日前可能是束手無策,然而在僅有的時間懂得發揮守望相助的精神,那怕是縮小或是正常的人生,相信才是對改變未來的最有效的投入。


        : 泳藍

2018年2月22日 星期四

低成本笑中有淚 《西謊極落》港式品味

        當世情愈荒謬,無從應對之餘,香港人以電影手法將它拍出來,雖然低成本兼且演員並非強大「卡士」,但看得人心領神會,哪怕未能得到大部份人讚賞,但總算收到八百多萬票房,可說是黑馬一頭。

       再次將高登作家向西村上春樹作品搬上大銀幕,這套在二零一七年九月上映的《西謊極樂之太爆太子太空艙》,再以荒誕的手法諷刺香港生活的現實,之前的《一路向西》可能表達現代人的性觀念,至於《西謊極落》亦是反映另一種價值觀,今時今日為了有個蝸居,香港人不少已成為樓奴。一水之隔的澳門人別以為可以置身事外,看到近日所謂的辣招,以及引誘年青人「上樓」的甜頭,澳門其實正在步香港的後塵。

        電影中周柏豪為了儲錢買樓,不惜欺騙女朋友說要出國公幹,再搬到太空艙大小的「劏房」居住,為的是要省錢儲首期。在新居遇到的鄰居張繼聰、BOB林盛斌,亦各有各生活上的難處,遇到神經質的包租公林敏聰,電影中夾雜不少很港式趣味的硬笑話,以及諷刺「暗角七警」、「銀聯咭」等相當地道港式的話題,在澳門人看來雖然亦能大致理解,然而不及香港人刻骨銘心。

        這部可以說是很地道的香港電影,成本亦是看得出的低,與現在用很多CG特技的合拍片相比當然從法比擬,從整體劇本以及演技上不要太過有期望,但笑中有淚,與現在大批合拍片夾在一起,這部電影毫不搶鏡,但至少仍有人肯投資,肯拍這種不能賣到內地的電影,多少保留了香港電影人一丁點風骨,亦反證了像電影中一班在香港普通不過的小人物,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古惑仔、貨VAN司機等……從來都是被壓搾的一群,唯一的出路可能真要等中六合彩。

        故事後半部由一場意外為主線,到最後估不到幾乎「全軍覆沒」,但以他們日常的生活來看,這樣的結局可能更適合,所謂早登極樂,相信會比較繼續捱太空艙是一個較完美的結果。

        : 方婷



2018年2月15日 星期四

水清無魚

        將戲劇作品改編為電影時有所見,有別於受制鏡框舞台的條件,電影的蒙太奇手法更能將戲劇故事的想像空間伸展得更廣更闊,以既定的情節和人物為基礎,這類改編電影往往都吸引穩定的觀眾群,然而《29+1》更能引起筆者的興趣,在於它原為彭秀慧創作於二零零五年的獨腳戲,貼近女性的內容與彭在舞台上的魅力,令《29+1》的舞台演出總場次已超過一百場,可是如何將舞台上的自說自話變成超過一百分鐘的電影,特別是要保持原著故事裡的揪心之處,可謂對彭身兼導演和劇本改編的一大考驗。

        林若君(周秀娜飾)是一個尋常的香港女孩,工作獲上司肯定、有穩定的男友和朋友、父母健在,一切都似乎是正常不過,也是不少人的羨慕對象。就在即將踏入三十歲之際,林的生活出現了連鎖式的變化——林獲得升遷、被房東要求搬走、與男友冷戰、也對家中兩老有所忽視。房東為彌補逼遷林的愧疚,安排林暫住親友出租的房子,林因而透過房子而認識了前租客黃天樂(鄭欣宜飾)。與林同齡生的黃是一個天生的樂子,林在黃留下的日記本而對她好奇不已。與此同時,林父因意外入院而死亡、林無法應付工作上的壓力毅然辭職、繼而察覺到男朋友變心致二人無疾而終。林在萬念俱灰之際卻發現黃原來患上了癌症,但黃沒因此意志消沉,反而為了要完成人生的理想,隻身到巴黎去,林也因為黃對生命和事物的看法而被感動,最終衝破了「三十歲」這個可能是對現代女性的人生重要關口,收拾心情,重新出發。

        由為是改編個人的原創作品,所以《29+1》的電影故事情節挺是流暢而不失原味的,特別是彭對現代女性的獨特見解都一一保留,加上俊男美女和友情演出的演員粒粒皆星,電影看起來也是賞心閱目的。然而電影落幕的一刻,總覺得尚有點點的不完整,相信這與曾觀看《29+1》舞台劇版本不無關係。在獨腳戲的演出中,林若君與黃天樂都是由彭秀慧一人分飾兩角,觀眾在舞台上是清楚地跟隨林的主視角去認識黃、同時也對黃存有一定的想像空間。可是在電影版裡,各主要角色的形象都太過鮮明了,視覺衝擊幾乎完全取代了對白描述,舞台劇版本對黃是否實質存在的吊詭也頓時被一概抹殺。

        同樣是說得太清楚的關係,觀眾對於移情至林的力度是稍遜於舞台劇版本的。林與患有老人痴呆症父親一段存在於回憶的關係,略嫌加入太多對過去七十年代的意像,從而令到林與父的情感依賴變得片面;與男朋友的關係也欠缺了發展的過程,畢竟是雙方多年都沒有決裂的愛情,男的放手得太容易,女的沒有挽留心也是突兀。綜歸舞台上的獨腳戲其實是相當依賴演出者的個人力量和技巧,如何透過說話及演出,將個人情感的不同力度傳遞給觀眾,加上有彭秀慧作為演員的天賦,因此筆者認為舞台上的《29+1》是更容易觸動觀眾。電影中的林雖然經歷一件又一件的事件,可是觀眾在接收時卻較難串連在一起,大銀幕上的過份具像令到原劇本的關聯性被降低。筆者認同《29+1》是一部出色的娛樂電影,編與導的技巧也不差於現時的某些小品電影,只是珠玉在前,若論藝術成份,舞台上的彭秀慧和《29+1》還是更為亮眼。

        : 泳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