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7日 星期四

藝穗節隨想

  題: 藝穗節隨想
  : 綠衣人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1127 | 華僑報

  二零一零年藝穗節由十一月七日開始至二十八日結束,在二十七天内共有三十一個表演節目及工作坊、五個座談會及最後一天的由大三巴牌坊至議事亭前地的大巡遊,能有這麽多節目,除了得到政府支持外,背後還有一班熱愛藝術、熱愛澳門的藝術工作者及義工默默耕耘。藝穗節已經踏入第十一年了,藝穗節可以為澳門城市或澳門人帶來什麼?

  藝穗不應該是為了粉飾城市或吸引更多的遊客,藝穗更應是屬於在澳門生活的人。相對登上大雅之堂的國際音樂節或澳門藝術節,藝穗節是平民化的,表演内容比較接近民生,讓較少接觸藝術的人都能有機會去接觸不同的藝術。二零一零年藝穗與過往一樣,把節目安排在很多不同的地點演出,有塔石廣場,螺絲山公園,盧廉若公園、祐漢新邨休憩區、九澳水庫郊野公園、路環古廟、黑沙海灘、曉角實驗室、窮空間、牛房、青少年展藝館、一號藝術營地、紫羅蘭舞蹈團會址等。戶外演出共有二十個節目,其餘十二個表演及工作坊安排在不同的戶内進行。雖然不同的表演場地可以讓觀衆認識澳門更多的地方,但表演場地過於分散及不便,也是令觀衆群只集中某些人或缺乏觀衆的原因,如能把塔石廣場劃分為好幾個活動區分,例如小劇場區,舞蹈區,音樂區,講座區、多媒體藝術區、工作坊區及節目咨詢區等,並用隔音板分隔開,讓同一個時間可以有不同表演,這樣可以讓更多人集中在塔石廣場一起欣賞不同的藝術表演,也讓澳門市民了解更多不同的藝術表演,也是一種藝術欣賞的培養。而藝虛攤檔可安排在各藝術表演區外圍,從而為藝虛增加人氣,更可引發兩者的互動氣氛。將戶内表演集中在一個大衆公共空間,除可讓更多市民參與外,更可發揮藝穗精神,藝術不是在殿堂裏,而是在生活裏。藝穗不應只有「自己人」或年輕人觀看,也不應只是給藝團一個表演機會,而是讓人意識到美好的生活除了物質外,心靈上、精神上都需要滋養。

  總結藝穗節的節目,表演團體主要分爲兩大部分,一部分為邀請外地的藝術團體或個人,有香港、臺灣、馬來西亞、美國、意大利、葡國、印度、東帝汶等,表演節目共有二十個,表演包括有街頭默劇、繪畫藝術、舞獅、劇場、木偶、音樂、多媒體劇場、行為藝術、舞蹈劇場等。另一部分則邀請澳門本土的藝術團體或個人,共有十一個,表演包括戲劇、音樂劇、舞蹈劇場、行為藝術、多媒體藝術等,另外一個為豬仔雕塑藝術裝置及一個貓相片攝影展。被邀請來澳表演的藝術團體或個人都有相當水準,尤其是表演者的那發自内在的表演能量和説話聲量的運用,很值得澳門藝團觀摩,這是澳門表演者仍需學習與磨練的。

  相對亞洲其他地方,澳門是一塊太平地,提倡和諧共處,這是澳門人的優點,但亦培養出澳門人比較内檢,不太善於表達,而藝術表演正是培養及訓練表達能力的最好方式,藝穗節對於澳門的業餘表演者及專業表演者都是一個難得的觀摩及交流的機會。藝術來自生活及社會文化,但作為一種藝術表演,應該突破這種文化界限,吸收更多不同的文化,從而衝破自身的界限。期望新一年的藝穗節為澳門人帶來更多的精彩。

2011年1月20日 星期四

一笑解煩惱,收工不思考 (下)

  題: 一笑解煩惱,收工不思考 (下)
  文: 半個太陽|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1年1月20日 | 華僑報

  筆者觀看的《辦公室有鬼》是繼2009年京滬兩地熱演超過250場的同名系列話劇的重演,被上海版導演王蕻稱之?“2010年MIX賀嵗版”。缺乏劇本支撐的“大雜燴”劇目備受70、80後熱捧,還有重演市場,一方面體現出商業營銷的成功,另一方面也與青年白領歡迎重在娛樂解壓的文藝演出之市場需求吻合。一笑解煩惱,收工不思考——這種輕鬆的劇場文化,讓觀衆樂了,演員的擔子輕了,出品人的荷包漲了,就像話劇一派“和諧”的無稽結局(願意放棄回憶而贏得PK賽的VC高,許了希望對手不要死的願望,如此又拯救了不願放棄心動回憶的張小盒),皆大歡喜,便也高枕無憂了?導演王蕻在演出之後主動為觀衆解畫,道出劇中真義,即推崇心思簡單、與人?善,然而作品的感染力與生命力並非靠導演的直白,莞爾離場的觀衆是否能一直滿足於此類搞笑優先、插腳時尚、但欠缺批判思維的話劇演出呢?如是,話劇演員是否亦滿足於看似輕鬆的演出環境,在探究表演藝術的路上止步、退步?

  但願筆者看完被內地媒體讚稱?“職場第一劇”的《辦公室有鬼》後,對中國話劇劇場前景的一些假設與擔憂,只是管中窺豹之為。然而,若將該劇與曾在滬上及內地其他多個城市巡演,同樣以白領為觀衆定位的《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張艾嘉編劇、林奕華導演)比較,前者無論在劇本、舞美、燈光等方面都相形見絀,當然製作成本的高低會令這番比較不甚公平,只是筆者想強調的是,《辦》劇商業娛樂氣息濃鬱、情節松垮浮腫、製作表演未求精致的瑕疵,都不敵劇本缺失、取材盲目、創作平俗的弊病。巧婦難?無米之炊,再好的演員也難以從無本之劇中獲得錘煉。筆者忽然聯想到2010年澳門文化中心舉辦的駐場藝術創作計劃“一個劇本的誕生”,為本地劇本創作提供環境和資源,雖然目前參與計劃的學員之作品還未實踐成舞臺演出,但這一注重劇本創作人的培養之舉,在澳值得推崇,於滬亦值得借鑑。

  博君一笑,始終不是劇場工作者的鴻鵠之志。借用《辦》劇中也引用的兩個當下流行的網絡用語,寄望滬澳兩地的劇社在劇本創作上“給力”(加油),即使不求流芳百世,也莫要只求觀衆一笑了之,令演出落得“神馬都是浮雲”(神馬,即普通話“什麽”的諧音)的結果。

2011年1月13日 星期四

一笑解煩惱,收工不思考 (上)

       題: 一笑解煩惱,收工不思考 (上)
       文: 半個太陽|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1年1月13日 | 華僑報


  年末赴滬休假期間,選了29號在新光影藝苑觀看了一場名為《辦公室有鬼》的話劇。票價不菲,分人民幣120150280三種,進場後發現製作單位連場刊的成本也省了。瀏覽劇場門口的宣傳海報,遍尋不著編劇名,只列出製作人、監製、導演、演員姓名,以及聯合出品此劇的兩家有限公司名稱和現代人劇社。出品,說白了即是出資,一個劇社若以出資人身份,而非製作或演出單位身份作自我介紹,實在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以滬上近年紅火的懸疑劇場及白領話劇為宣傳看點,無立足之“本”(劇本)的《辦公室有鬼》雖設“鬼”人物,情節卻無任何蹊蹺或懸念,自然也不可能體現懸疑劇劇本應具有的邏輯性與嚴密性。故事以職場面試作?六個演員的出場鋪排:非常摳門的老闆VC高,鄉下氣濃的打工仔張小盒,男人頭的女財務賈宇春,花枝招展的公關麗麗,清純善良的職場新人Nano,以及娘娘腔男(後為辦公室中不斷變臉的“鬼”)。不料,並不簡短的“前奏”加上極其無釐頭的廣告模仿秀,並未在演出結構上發揮必不可少的啓承作用,相反,這些只為搞笑服務的內容與主要情節,即VC高與張小盒在死神主持下的三場PK賽,可謂毫無關聯。辦公室的鬧鬼起因於懦弱的老闆VC高由於股票虧盤,動了自殺之念,卻未有行動,地府有一死亡名額需要填補,便派鬼盯上VC高,VC高則拖張小盒下水,兩人經“鬼使”展開競賽,贏者將獲得實現一個願望的機會,輸者的結局則藏在故弄玄虛的信封中,誰都能猜到是隨鬼入地獄,毫無創意,且生搬硬套。

  沒有劇本可以遵循的六位演員,即使字正腔圓,能歌善舞,屬科班出身,其演技的發揮止如無軌電車亂開。第一場PK充其量只是兩位演員猶如在戲劇學校的演技訓練,考驗雙方如何帶著矜持、傻氣、憤怒等各種情態來應“是”說“不”,表演到位,卻談不上出色,更無法為人物性格的塑造推波助瀾。第二場PK中,抽到YesVC高只能應是,屬下便趁機提出各種他想拒絕又不敢拒絕的請求,最終還因一再買下變臉為唐僧的魔鬼推銷的“厚臉霜”而破產;抽到No的張小盒在同事正正反反的問題下只可說不,受盡差遣,當心儀的Nano問他“你喜歡我嗎”時,他只能慘叫一聲“不”!第三場更盡惡搞之能,PK雙方被魔鬼要求出賣的不是靈魂,而是記憶。於是辦公室的五個人依次講出了心中的隱痛,有白手起家的挫折艱辛,有走出農村、勞作於都市的孤寂酸楚,還隱射娛樂圈中的爭議人物,可惜時新、豐富的取材只是被胡亂拼湊一通,值得深入刻畫、反思的社會現象點到即止,諷刺輕描淡寫,只為博衆人一笑。從經整容變美女的麗麗,到放棄初戀、進城求學工作的春春,話劇人物的塑造流於表面、裹足不前,公關仿佛永遠不能跳脫出賣色相的膚淺,女強人的背後似乎永遠有情感的傷痛。種種能引起中國內地青年人共鳴的元素,包括動畫音樂、網絡遊戲、電視廣告等,雖喚起大家的童年記憶,或蜻蜓點水般挑起茶餘飯後的熱門議題,但無一是為角色的編創、揣摩、深化服務,演員只是被模仿對象的影子,甚至只如一部收錄雜亂的影音播放器。

2011年1月7日 星期五

我的時間沒枉過

       題: 我的時間沒枉過
       文: 米拉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1年1月7日 | 華僑報

       聖誕過去,新一年又來臨,燈紅酒綠的慶祝以外,還有甚麼選擇?人生之中有太多未知之素,不期而遇地活在意外中,不可逆轉,以感覺來量度,時間時快時慢,可秒針的轉速卻從沒改變,那生存在「星星的時間」內又會是怎樣?放棄了繁華繽紛的慶祝,換來一次延續性的思考。

       《星星的時間》12月25及26日在曉角實驗室上演,第晉導演系列之一,由謝嘉豪執導,劇首,謝以舞踏向舞踏大師大野一雄致敬。編劇是別役實(日本),演員只有兩位,梁恩倩飾演的神秘女人是經營餐廳的,吳亦玲飾演失業尋貓人。兩人在公園相遇,由胡椒粉開始,在奇怪餐廳展開莫明奇妙的對話,如「這個胡椒粉擱了一晚不會過期嗎」、「我永遠都會在這裏」、「星星的時間孤獨而準確」。在西餐廳的規矩下,吃了這輩子最豐富的晚餐卻發現美味的牛腩就是愛貓。其中一句最精彩的對白是吳反駁梁說︰「那你又如何﹗一家幾口幸福家庭,每天接送頑皮兒子,然後打理家務,認為自己的人生佷美好?」這不就是很多人理想的美滿生活嗎?如果這是諷刺的話,許多人不就活在諷刺當中?

       梁恩倩飾演的神秘女人讓人有不寒而慄的感覺,陰陰沉沉,情緒大起大落,化粧、服裝、說話、神情等把她塑造成神經質似的;而吳亦玲則是個沒出息的人,性別含糊,女性但演著的似是男性,靠失業救濟金生活。其中一段,梁對吳冷嘲熱諷,二人對嘴,吳的反駁把氣氛推得很高,然後突然靜止,再如常的對答使氣氛滑落中斷。關鍵在於燈光處理,第二場樹上的燈泡閃了閃把突然中斷的氣氛止住,過度到新的對話,使發展順暢,但第一場時燈泡沒閃所以沒把這個怪感覺掩蓋。另外,第一場的觀眾較為放鬆,情緒自然流露,想笑便笑,帶起演員和觀眾間的互動。

       這是個荒誕劇,沒有荒謬誇張得難以理解但也充滿奇怪與陰霾的感覺,重點呈現二人的相處與對食物的態度,可星星的時間這一概念只在終結以數句作結,所以有不少觀眾觀後表示不明白。對這種不明白,不見得有多少人作進一步思考,就劇本而言確實有點隱晦,演出帶來的是一個問題而不是答案,所以不想便不明,反過來,是否容易顯淺的才算吸引?那可跟電視劇沒兩樣。謝嘉豪選擇忠於劇本,?有遷就觀眾而對「星星的時間」多加說明,也許這能知道觀眾對劇本的理解。選擇代表有所放棄,總不能大雜燴般包羅萬有,只要觀察便知道當中隱含的意向,細心能讓事情的另一面浮現。時間轉眼即過,很多人明白卻讓它白白流逝,真正有意義的人生在於時間掌握、自我了解,這才讓人生沒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