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8日 星期四

文遺優先論

        小城很有趣,每事都愛湊熱鬧,也多愛趕時節,演藝表演因為資助和演出者的關係,每年暑假過後會密密麻麻的填滿每個週六日,想不到今年更來一個年終表演節目——文化官門大地震。繼年中涉及非以一般途徑受聘的近百職員全部離開官門後,最高的正、副領導亦突然由廉署交出了查檢報告,繼而更高領導一頒命令,先是接受帶罪之人辭任令群龍無首,二是隨即宣佈由不具「文化」背景的另局官員跨部主帥,紛紛擾擾的十二月,卻是文化演藝界憂心忡忡的寒冬。
        謝官在前局的政績不差,辦事能力在官場中至少未致劣評,今趟「臨危受命」,既是危亦是機。機者,要從八十分晉級至九十分,往往事倍只獲功半,可是從五十分至七十分,也許稍作調整現有資源便能做到,現局的表現其實頗受市民大眾、特別是相關藝術界別的認同,如今所出的「亂子」,只因為事情確實無法擺脫「依法辦事」的現屆政府的施政方針,作為官門把手卻從根本的原則上出了問題,所以謝官對局內行政程序的執行需要來一次「撥亂反正」,杜絕了非法之事便已又是一次功績,因此謝官那番「領導的主要任務是發揮協調作用」的豪語,某程度上其實並無不妥,只不過是倒不出一杯配合口味的茶給想喝的人了吧。

        看似機會處處,危機也是四伏,雖然陳司也剛發表了「不願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言論,可是藝術家所具有的獨立自主性質,確切未必適合當作士兵看待。過往吳局掌管之時不乏身負文化藝術專業背景的人士在局內出力,從藝術節和音樂節能逐步脫去高不可攀的披風、城市藝穗節的藝穗精神得以落實、年度大巡遊開始打造出來的品牌形象等等,如果只憑官僚和行政專業的人員操作,縱使活動得成也未必呈現出神髓。然而在重上正軌之風漸強,局內可見的專業人士已是買少見少,謝局在缺乏文化藝術背景或人脈的支持下,要協調這支離破碎的兵隊並非易事,究竟謝局調兵遣將的能力是否如她受訪表現時的遊刃有如,還待市民大眾拭目以待。

        反而從謝局正式就任後的首論,倒能察覺到謝局掌帥後首要任務,也許並非要重新凝聚本地藝術各界對政府的向心,要如何獲得藝術家們的信任也僅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協助政府保住小城的世遺之名。事實上,小城各處歷史城區景點先後出現問題,康公廟、媽閣廟和天后廟分別受祝融之災,聖堂的屋頂倒下,大三巴牌坊受損,就算連未列入名錄的荔枝碗片區受風災全毀、渡船街某樓宇的失當拆卸問題等等,加上城區的面貌不斷改變,如要繼續保住名號,如何確保文遺物址不再出現差池,可能當是謝局要背負最重要的使命。

        至此,有趣的不止小城眾生相,小城文化的發展方向也堪玩味。當局方高調表示要保住刻錄往昔的文遺為先決,那麼當下的文化藝術是否便要讓步停下? 如五十步笑百步之舉,十數年後,回望小城今天的停滯,但是他朝「沒有文化」的最佳遺址。   


        : 泳藍

2017年12月21日 星期四

張大導的箭

        被稱為所謂「歷史奇情動作片」的中、美合拍電影《長城》,筆者看來更覺得它像迪士尼童話和超級英雄故事的混合體。為生存而戰的俊男僱傭兵威廉(麥迪文飾),因為逃避契丹兵的追殺而與戰友托瓦爾(佩德羅飾)被逼降於長城宋軍之下,二人更親歷守軍與上古傳說「四凶」之一「饕餮」的激戰,威廉一手箭技力克惡獸,瞬即為軍帥所用。及後軍帥被饕餮突襲而喪,帥印由唯一女性將軍林梅(景甜飾)掌領,正當王軍師(劉德華飾)掌握了磁石可克制饕餮的秘密,變得聰明的饕餮已經在長城底下挖出通道大舉直搗城都,林梅與威廉急等人急趕回朝救駕,在以寡敵眾的形勢下,二人憑著「信任」合作將饕餮之王射殺,為神州大地解除了滅族的危機。

        主角從只顧自己至頓悟後無私助人,更憑一己之力拯救眾生、形勢強弱懸殊但終能以小勝大、天大的困難只消彈指便能解決等等,如果故事背景是設於未來世界如《銀河保護隊》,可能不協調的感覺並不會如此強烈,可是萬里長城從建造至今有它被記錄下來的歷史,對於並不熟悉的歐美觀眾或許可以對《長城》超單全收,但漢族兒女總會從萬里長城聯想到某些史實吧? 編劇雖然已經找來了饕餮來作為主角們的對立面,但與長城的關聯仍是甚為牽強。在《長城》裡,萬里長城的意義與其他保國護城的設施並沒有太大分別,就算取名長江、黃河、華山等,電影故事的基本套路仍然可以超搬無疑。

        片中演員位位皆星,卻在《長城》裡平白浪費了近百分鐘的寶貴演戲生命,除了飾演男、女主角的麥迪文和景甜有較連戲的戲份外,其餘多位影星如威廉‧達佛、劉德華、張涵予、彭于晏和鄭愷等都淪為插科打諢之流,往往只是一個鏡頭、一句台詞、一個動作,人物失去了應有的生命,充其量只能一盡作為提醒觀眾關於劇情發展連結點的本份。而所謂歷史、奇情和動作元素,觀眾必須要對華夏神話和神州歷代朝代文化有基本認識才能夠有所共鳴,奇情是指威廉對拯救林梅及國人的高尚情操嗎?似乎更多是出於一己兒女私情會更為恰當。至於動作,除了那些被饕餮打得翻上半空的城樓士兵外,主將們大多只是揮揮劍,架上一兩個戰斗姿勢的型格,其他一切都是電腦特技包辦,因為是人獸大戰,根本說不上有甚麼動作場面,如果在藍幕下對著空氣打斗也算是的話,動作片的定義應是時候需要重新介定了。

        《長城》著實是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一部片子,花上億元只為換來一個中、美合作的名號,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也不值得。荷里活模式的成功有它一定的獨特社會背景和因素,而這些因素往往無法搬字過紙地直接地從西方移轉到東方,電腦特技下的饕餮活靈活現、張藝謀鍾愛的強烈色彩對比和宏偉場面仍在,但是除此之外,對演員才華的浪費、對故事情節的犯駁和疏散、又要觸及中華五千年文化的深厚歷史,電影《長城》只會為互聯網搜尋器在關鍵字上留下眾多對萬里長城的劣評和污點,而張藝謀隻身參與這部幾乎全部都來自歐美電影工作者製作班底的電影拍攝,有說是想要藉此在荷里活闖出名堂,結果顯然他並無法如威廉的箭般,例不虛發。


        : 泳藍

2017年12月14日 星期四

忿怒了

        窮劇場在七年後原班人馬再度來到澳門,上演改編香港作家黃碧雲短篇小說《七宗罪》的戲劇作品《七種靜默:忿怒》,高俊耀和鄭尹真的表現已是完全進入了角色,與其說是「演」,經過七年的人生歷練後,二人更能自然地流露那份苟存於城市低下階層人物的氣息。演前曾向同場認識的觀眾朋友約算統計,發現原來有觀演二零一零年在曉角實驗室的首演的觀眾不多,是故本文涉及比較首演的內容也許無法即時引起讀者的共鳴,但原著《七宗罪》的震撼力絕對不下於劇場演出,讀者不妨也到圖書館借來原文細閱,文字的想像空間無限,說不準更能帶領讀者走到更遠的異邦世界。

        演出之時在京城正發生「低端人口」被驅離城市的狀況,對觀眾連結到劇場裡的小孩九月、流垊叔叔、妓女瑪莉和「垃圾婆」(清潔工)的境況應有一定幫助,這些生活在城市陰暗角落的小人物,有以出賣肉體為生的女人、有搞不清親父更被性侵的小孩、有為兒半生勞苦卻落得被遺棄收場的老婦,每一個都是悲劇人物、每一樁都是苦難事件;故事先從各人的角度描述自身的生活狀況,再逐步揭示相互間的關係,交織出一張不可分割的圍網,在那一幢龍蛇混雜的公寓裡,每個人都為了生存而不斷扭曲自己,他們表面上並不會隨意將不滿訴之於行動和言語,但過度的靜默反而令人感受得到背後潛藏的強大怨氣,大家都好像在等待令事情被觸動的爆發點,然而卻不知道那點、那時、那地該會何時出現。

        高和鄭在今次演出的調性是內歛而精準的,基本上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對白不多,特別是能屬於二人同場交流的場次更是寥寥可數,雖然如此卻沒有影響觀眾對故事人物和事件的相互連結。高在粗言上的使用大幅減少,個人的肢體表現乾淨利落,沒有了大鳴大放的衝擊,張力卻能在劇段之間的沉靜累積起來,直至爆發。鄭需一人分飾九月、瑪莉和垃圾婆三角,小孩的人物比較「討好」,始終小孩與不幸的配搭便必能引起觀眾的憐愛,瑪莉的收放自如未有被垃圾婆的發揮比下去,只是維持以不標準的廣東話來演繹垃圾婆,有需要對她的身份背景有如此細緻表述的需要

        相比起七年前的首演,是次尤如對演出經過沉澱後的再出發,故事的篇幅及枝節都作出了取捨,留下的點和線都獲得了深化,演員捨棄了搶眼球的方式來刻意表現情緒,反而平靜和若無其事地把情感流露,更能顯出那份面對生活的無奈,一種鬱於心底而永遠無法對社會釋懷的恨,彷彿只有結束才會得到的重新,卻因為有再遇九月的一幕,才令人感到生存的希望仍在,惟是九月輕輕的一句「習慣了」,是繼續屈活的妥協、還是活在當下的動力?

        撰文之際,聞得鬧哄哄的社會議題越演越烈,甚至從民生走進了官場,忽爾發覺忿怒之情其實並非受壓逼下的人民所獨有,其實在官紳名流和繁華流轉之地,垃圾婆比比皆是,只不過她穿上華裝易地起舞罷了,流垊叔叔是繼續堅守他的無謂正義乃至默默死去,至於九月,惟有逃走,方有活路啊!

        : 沓靖

2017年12月7日 星期四

十年

        近數年間,港澳的媒體和藝術創作都不約而同地對「十年」產生興趣,譬如曾有指涉及政治意向的港產電影「十年」、令藝員黎耀祥一語成名的金句「人生有幾多個十年」,而澳門少數(更可能是唯一)關注本地劇場文化和生態的藝文社團——澳門劇場文化學會,也藉著二零一七年這個時間點上,在十二月二日至十日期間假南灣舊法院二樓的黑盒劇場內舉辦《劇場・閱讀》的十年回顧,驟看只是某某藝文刊物的出版歷程介紹,然而在紙本化的「劇場・閱讀」所記載的除了是二零零六年至二零一七年的本地藝文演出點滴,也是裡裡外外地觀察著本澳劇場的發展,當中從劇場的變化反映出其時澳門社會面貌的每一頁,亦是在十年後的今天回望過去時,方發覺透過這份頗屬小眾的劇場刊物,竟然可以將那些已經被本澳市民遺忘了的歷史重新組織起來,由已處牢獄的前司長說起,有公共土地忽然被宣稱私人擁有,官辦活動輾轉成了民辦,文化創意從熱炒又突然變得成為口號,民間對政府監察越見深入之時,仍無阻本澳城市面貌不斷無定向地改變,還有填海、移山、超高樓宇、文遺保護等等,種種社會事件竟然能夠從一份劇場刊物看得更真實、懂得更深入,對比起單純執行敘事工作的各界報章報導,《劇場・閱讀》在二零一七年的休刊以致無法載論立法會選舉的變天和風災後的本地民生氛圍變化,個人而言甚認為是今次十年回顧的一個小小遺憾。

       回顧的同場也舉行了名為《澳門劇場出版書展》,共十五個參展(個人或社團)單位合共提供六十本在二零零八年至二零一七年間出版的劇場刊物,除有讀者熟悉的劇本集、評論集、學術文章、活動記錄之外,當中亦有唱片、樂譜、詩歌等曾出現於劇場作品的紙本和實體物品,筆者在參觀書展的期間,更喜見有插畫、手工勞作等從劇場衍生出來的另類刊物,可以想像得到,在涉及劇場演出的每一個參與部份,都正有不同人士從他們的視角將演出想方設法記錄下來,從原生的劇本、演出期間的音樂,以至演後的感想評論等。雖然僅六十本出版刊物顯然無法將十年間數以百計的劇場演出全數記錄下來,然而從早年偏向文學性質的只有劇本和論文集,發展至近三年間的詩集至插畫,讀者會發現劇場的成份已非只有排練和演出,在這個細小的空間裡,正在孕育出各種前所未有的可能性,十年回顧也許是標誌著劇場文化學會經年努力的一次總結,也是讓劇場同仁得以思考,往後該如何繼續凝聚推動劇場的發展力量,並以輻射性地朝向四面八方發展?如是,也算是對自身在過去十年間付出的汗水和熱誠有所交代。


        文: 沓靖

2017年11月30日 星期四

仍需提煉的記憶

        由四維空間製作的《記憶‧郵此起》,集合戲劇、舞蹈和展覽的呈現,似乎正嘗試透過多種藝術表達形式,在沙梨頭圖書館這個「舊物活化」的空間裡,尋找一種介乎於懷舊和當下的生活態度。樓高三層的建築設計(包括地下),尤如導演陳巧蓉手底下的大觀園,觀眾遊園的時間雖然略是走馬看花,陳導選擇敘事點的場景總能讓觀眾留下印象,雖然筆者觀演的總綵排,觀眾人數較少,但當中一道能讓互不相識的陌生觀眾引發連結的場口,無論是構思或現場的呈現效果,那怕是僅有觀眾二三,觸動人心的力量都是不容小覷。

        戲劇部份的故事脈絡是清淅易懂的,圍繞著演題的關鍵字迅速落入於信件之上,人物之間沒有埋下甚麼懸念或伏線,人與信的關係則有展示出溝通的意義,但仍略嫌介體被賦予的重量不足人物對選擇使用書信交流的必要性為何?在月年的洗禮後有否形成了特別的含義? 成功塑造了人物角色的立體面、戲劇需要的衝突事件也具備了,卻始終未有接收到編劇在故事中的某個想法和立場,戲劇部份的演出也像是突然止於某個問題跟前,對於觀眾而言,觀賞和思考的功能要同時運作,倒是並非一時三刻能夠處理的事。

       盧曉薇的編舞可見有一定的企圖心,從記憶誘發至城市的變遷,四位舞者對於時間運動在空間裡的表達形式是直白的,在道具和戲劇演員的協助下,觀者挺容易接收到舞段的訊息,而沙梨頭圖書館位於交通要道旁邊,車水馬龍的車輛燈光和聲響,也是對演出絕配的環境襯托,但在結合現場空間和駕馭主題的能力上,舞者們在綵排期間的表現還略是力有不逮,使得尷尬的氛圍時有發生,要不是舞段之間顯得支離破碎,便是舞者偶有貌合神離,對於基本以群舞來說話的編排而言,盧對舞者們的能力開發仍需再添力度。

        無論是透過戲劇或舞蹈的演出形式,對沙梨頭圖書館的環境利用都似乎沒有加入太多,著實可惜。一個以記憶為題的製作,在圖書館這種充滿文字、圖片和影像的空間裡,可供發揮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綵排的感覺就彷彿只把演出從練習室帶到圖書館去,對於空間的存在感是稍為忽略了似的,相信編導和編舞在經過總綵排和首週的兩日演出後,可能會對之作出更好的調整,也期望表演者在累積公演的經驗後、更快接上演出場地的地氣,好好在餘下的本月廿五日和廿六日晚的公演場次裡,在沙梨頭圖書館留下能教觀眾回味的記憶。

         : 沓靖

2017年11月16日 星期四

心安理得

         深宵時份重看少年《Pi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寂靜的觀賞環境就好像主角皮辛(蘇拉·沙瑪飾)在汪洋中仰望夜空的星宿,不其然令人思考更多。還記得二零一二年首演時被電影的3D技術震攝了眼球,如幻如真的動物、海難食人島等場景,要抽身好好咀嚼導演李安的大膽命題,只觀片一次實難以掌握。在五年的光景後再次細閱皮辛和孟加拉虎彼得柏加的故事,人獸患難的畫面仍是令人感動,電影主題關對於叩問「神的存在」也是更加清淅。
        摒去視覺的特技效果衝擊後,再次聽著皮辛一次又一次提及「神」(根據電影裡的故事描述,皮辛在海難之後談及的神均為基督教的上帝),總感到所謂神的意義,對皮辛來說並不只是一種信仰這麼簡單。稍從理性的角度來看,皮辛其實已經默認與動物共船的版本極可能是子虛烏有,當他問作家在眾多相同的客觀事實都同時存在而比較喜歡哪一個版本時,皮辛根本已經心中有數,只要不是良心泯滅的人,都應該寧願相信老虎與皮辛渡過了漫長的汪洋歲月吧?然而皮辛表現出來的信心滿定,卻未見他是因為堅定的信仰而得,反而教人感到他對於救生船上的兩個版本裡(動物與人類),是為了要令自己和身邊的人都相信動物的版本才是「真實」,所以才不斷強調所謂神的存在。
        早於皮辛父親在片初與家人共晉晚飯的戲段,當皮辛說可同時信仰三個宗教(印度教、基督教和穆斯林教)時,父親則調笑說皮辛其實三個宗教都不信,並強調只有科學能解釋和實踐的才是真實,由此已埋下皮辛對宗教的質疑。當這個基調被建構後,皮辛能夠渡過汪洋漂流的日子,其實與信仰支持的關係已經不大,反而是在皮辛、母親、廚子和水手的版本中,皮辛把水手殺死,最後漂到墨西哥灣獲救後,為了令自己殺人的罪疚感減至最低,「神的安排/試煉」自然是最佳的藉口,如果救生船上甚至未曾出現過人類,只是動物之間的互相廝殺,那麼皮辛連結上「神是否存在」而作為人們對兩個版本的取信參考,在普遍擁有宗教信仰的歐美社群裡,認同神的存在便等於承認所有奇蹟的可能性,那麼人與老虎共處一船又有何不可?
        雖然普遍觀眾都認為《Pi的奇幻漂流》是一部認同宗教信仰對人是有著正向支持的電影,可是多年後再次重看至最後,李安的意圖卻不禁令筆者懷疑,當皮辛已近乎說白了人類版本的可信性、並從開首便埋下了對宗教的質疑、皮辛最後更語帶相關的表達了「信者不疑,疑者不信」的態度時,又怎能不令某些觀眾猜想,人獸版本其實只是皮辛為開脫殺人罪名,借詞信仰的不確定性(未有實質證據確定神的存在)而捕捉聽者心理的手段?最終讓自己心安理得,也無須一生陷於那段曾經為求生而殺人如麻的海上回憶之中。
        文: 泳藍
  

2017年11月9日 星期四

玩大咗

        一部自編自導又探討生命意義的電影,法籍導演盧·貝松(Luc Besson)的野心絕對不容小觀,曾製作出《這個殺手不太冷》、《第五元素》和《觸不到的她》等充滿個人風格的作品,有著名影星摩根·菲曼(Morgan Freeman)和史嘉蕾·祖漢臣(Scarlett Johansoon)擔綱主演的科幻電影《Lucy(港譚:《超能煞姬》),導演對演員的因素基本上不用太費心,也許因此令盧在《超》中多個尚未定論的點子上,充分表達了他的想象力,甚至接近狂想的地步,令《超》無法收拾至最終被冠以爛片之名。
        只要觀眾充分相信《超》的世界觀和設定,故事發展的流向還算可一看的: 史嘉蕾飾演的露西(Lucy)是留學台灣的大學生(電影中未有明確交代,但從年齡設定應該相距不遠),因為誤交損()友,被逼將神秘藥粉交給韓籍黑幫老大張先生,殺人不眨眼的張不知何故竟然手下留情,繼而將藥粉整包放於露西和另外三個因男人的胃中,打算人體偷運到歐美。露西被禁錮等待出發的時候,因為被小混混毆打而弄破了胃內的藥包,藥粉神奇地激發了露西的腦袋潛能,獲得了控制萬物的能力,更逐漸擺脫了人性的七情六慾,想要獲知世界存在的真理。由於露西的「醒覺」,迅速從互聯網上完全學懂了相關知識,更聯繫上腦部開發研究的專家諾曼教授(摩根·菲曼飾),露西一方面想方設法要獲得其餘三份藥包與諾曼見面,另一方面則與張及其黑幫展開槍擊追逐戰,以露西的「神力」自是可以順利與諾曼接觸,在完全吸收四份藥包之後,露西的腦部開發終於達到百分之百,消失於眾人眼前,並留下了「我無處不在」的話語結束全片。

        《超》開首帶出了諾曼解釋人腦的開發潛能講學和露西的遭遇兩條事件線,發展至中段把露西的表現連結至逐漸增加的腦部開發度,而露西在追尋生命意義的點子也是甚有意思,加上被黑幫追殺和露西神力的展現,《超》本應是大有可為的電影。可是盧的「只提不答」卻不是對觀眾負責任的表現,露西在開發不足百分之四十的腦部潛能時,已經能控制所有電子儀器和感應萬物,不禁令人失笑往後的追殺橋段其實是多餘的(因為根本無人能夠擊倒露西);在露西接近百分之百開發時,竟然能夠突破時間返回過去,若是以意識流為解說尚可接受,可是與人類之母「露西」(命名予被發掘的最古老人類骸骨化石,由此與電影名字產生連結)的真實接觸,明顯置愛因斯坦對光的特性於不顧;露西的腦部完全開發後,終於成功返回到世界上那單細胞存在的原點,但是盧卻以消失作為終點,絕對是跟觀眾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如果人類將腦部完全開發並非唯一,地球上豈非再無一人存在?那麼科學家一直竭力追求的又是甚麼? 《超》要探討的主題的確值得深思,可是僅作為招徠的話題而無限放大,盧不懂得見好便收,甚至胡吹亂擂的大肆搞作,觀眾往後可能再沒有耐性和膽量去為盧的下一部作品冒險了。

        文泳藍

2017年11月2日 星期四

開玩笑的懷舊


      慶幸未看過十二年前的《黑白森林》和《黑白戰場》,因此對所謂的「黑白三部曲」並沒有甚麼執著或包袱,看罷今年上映由王晶監製、闞家偉執導的《黑白迷宮》後,故事的獨立性其實足以自成一戲,如果打算以系列作宣傳招來粉絲觀眾入場,那麼十二個寒暑的考驗也許歷時太長了,相信也不會有太多觀眾能夠通過得到吧?

        從黑與白聯想到的正與邪,《黑白迷宮》的故事就好比《古惑仔》與《無間道》的合成版,即是以黑幫爭鬥和臥底的故事為主軸。黑社會社團負責人龍叔(劉兆銘飾)的相好被殺,於是下令找來大華(任達華飾)執行復仇,大華繼而召集一眾兄弟包括高天(伍允龍飾)、阿春(陳小春飾)、叉燒(張兆輝飾)、超人(梁烈唯飾)及女兒麗強(邱意濃飾),準備為社團辦事,可是接連的行動事敗,及後大華發現復仇行動原來是為了從社團中揪出臥底的圈套,龍叔亦表示自己與眾兄弟也是可以「隨時為社團牲犧」的棋子。承襲著黑幫及警匪片的套路,高天的臥底身份欲蓋彌彰,大華也為了兄弟而不惜以寡敵眾,經過淒美而慘烈的槍擊駁火後,「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黑社會必不會有好下場」的港產影視作品潛規則再次出現,除了高天和女角(也許女性仍是編劇王晶心目中認為可以逃出宿命的一群吧)之外,抓的抓、死的死、黑衣的全部被處理、白衣的亦染得通紅。

        若有經歷過九十年代港產警匪/黑幫電影輝煌年代的觀眾,應該對《黑白戰場》的選角感到滿意,單是列舉名字如任達華、陳小春、張兆輝、梁烈唯、劉兆銘、李子雄、黃德斌、林雪和林允龍,各人只需要帶上他們成名的經典角色,已經可以詮釋影片所要表達的戲份,正因如此,筆者經常失神於戲外,因為影片裡不時出現似曾相識如《盜賊門》、《賭城群英會》、《城寨英雄》、《英雄本色》和《古惑仔》的片段,問題出現於《黑白戰場》裡的人物都沒有被再進一步的立體化,忠的忠、奸的奸,偶爾說出一、兩個關於家庭、友情和兄弟情的故事,便好像已經能為角色賦上血肉般,可是卻沒料到觀眾對現有角色的建構,竟然是來自其他作品的既有形象,重金請來多位實力演員擔綱,但監製編導卻沒有好好加以雕琢,實為一大浪費。


        影片在宣傳期間不避嫌地大打懷舊牌,然而筆者卻絲毫感受不到懷舊的情懷,所見盡是俗套的傷冬悲秋。在剪接的節奏、風格以至鏡頭的取角,的確甚為近似九十年代的手法,但卻僅是模仿而沒有突破,就像從影碟店租來了《古惑仔》再次重溫似的,相比起王家衛在《擺渡人》的表現,同樣是打著懷舊的旗號,兩者的效果卻是天淵之別。片中敵對雙方的黑白對立色調看得出是刻意而為,也為血腥仇殺的定調加入了點點詩意,但是否適宜卻是需要考慮,當打鬥和槍殺場面都儘量取近逼真時,結尾的槍戰調性卻詩意得不可開交,紅血絲絲雨飄飄,這算是導演要跟觀眾開的一個文人玩笑嗎?

        文泳藍

2017年10月26日 星期四

溝通與諮詢

        從《檢討行政條件制度》諮詢文件的出台,又一次告訴市民大眾,政府的官僚氣氛有多麼的嚴重,當強調透過資源互用、資訊互通來提高公共政策的效率,可是法務局作為推出諮詢文件的主理者,縱使制度內容有眾多條文牽涉娛樂、工業、商業、場所、准照、通知等行業和行為,可是就未見建議內反映曾經與相關部門作出預先溝通,而只是單從行業的性質來生硬地套入於監管制度及提出可執行條件,缺乏對行業經營者的實際運作環境的資料搜集;從法律的角度和層面上固然說得過去,可是具體的執行性一旦涉及消防、衛生、公共安全、場所、經濟環境、社會狀態等關聯民生事務因素時,政府那種「我有我建議,你有你意見」的官老爺架子便全都擺到意見桌上,諮詢文件的不全面建議無疑令倘有意見的市民感到不安(說到底也是出自制法部門的文件卻粗疏如此),標的模糊不清也令人花費不少時間弄清精結才敢作出反饋,免得不明不清的越論越糊,當中「劇院」的場地設置建議便是一例(由於官方未有闡述定義,故本文僅以劇場類表演場地通解「劇院」之義)

        經濟活動需被規範在酒店場所和純商業樓宇進行,因為該等場所的開設必須取得營業准照,而准照的批出代表場所要符合一定的工程、消防和衛生等標準,確保場所內的人士、特別是消費者(觀演者)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獲得基本的保障。可是道理歸道理,也只是文字拼湊而成的句子而已,實際執行的可行性還是很大程度上要視乎客觀環境因素是否允許、有否切合際實需要和取得公眾/業界的理解。就在戲劇/舞蹈活動的演出空間現況,現時均集中在工廈內進行,除了經濟負擔能力的考慮外(租金),工廈的環境一般不會過份貼近民居,對構成居民日常生活的影響較低,而工廈所能提供的硬件配合度也較商業樓宇為高,譬如樓高、物品搬卸、空間調用等。就以燈光為例,表演藝術的演出對燈光有絕對的要求,工廈有較高的單位高度,有助燈光設備的懸掛及提供更優的設計空間,此外工廈單位的可使用面積亦較商業樓宇為大,能夠為演出者提供更富彈性的創作空間;商業樓宇單位雖然同樣不被允許涉及居住用途,可是原建築設計常會將同一平層分割成多個面積較小的單位,這是基於本為寫字樓或從事文件工作的業務而設,在如此的環境條件下,若是硬性要求只可在酒店場所或商業樓宇內才能夠進行表演活動,藝團或表演者要麼是花上大量金錢將多個商業單位的間隔改動至足夠大的面積(在假設資金充裕的前題下,尚未知工務和消防條例是否允許),要麼就是自我閹割演出的的規模,從而相就狹小的單位格局。

        政府對鼓勵和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的力度雖不平均,但亦確有投入,時裝和電影的扶持尤其突出,可是有關表演藝術類卻是僅見在資金提供支援,硬件配套則一直滯後,當民間自發去努力尋求生存空間,陸續有各式各樣的藝術和文創人士進駐工廈時,工廈內活動又被提出了可能存在違法風險,多個文創孵化中心頓時尷尬不已;南灣舊法院改建而成的黑盒劇場逐漸為人熟悉之際,再重啟新中央圖書館的建築方案,使僅有的劇場又將再次消失,現在又突然推出制度檢討方案,有可能對劇場的生存空間進一步扼殺⋯⋯究竟是劇場在政府眼中根本不值一晒,是故可以隨意取締?還是所謂的文創支持只是偏頗對個別藝術種類為之?預計除了民間關係團體會積極參與諮詢會和發表意見外,如果文化局也能夠主動參與各場諮詢會,並從關注藝團的位置作出討論,相信絕對是所有關心劇場發展人士所喜樂見的。


        文: 沓靖

2017年10月19日 星期四

自尋死路 - 從檢討制度的迴響說起

        法務局在月初推出了《檢討行政條件制度》的諮詢文件,令本澳劇場界繼新中央圖書館事件後,再次擊起了激烈的迴響。事緣在文件的第二章第2點「建議方案」2.1款內明確提出,「電影院及劇院,涉及噪音、防火安全、機電等多方面可能影響到公共利益的問題,因此,建議該類場所僅可在酒店場所及純商業樓宇內經營。」不少本澳藝團負責人、相關界別的工作者、表演者及關注劇場人士紛紛明言表示憂慮,擔心建議一旦通過被寫為制度條文,現時設於工廠大廈或非商業樓宇的所有藝術活動或演出,屆時將馬上成為違法行為,劇場活動往後究竟何去何從,更是令人不敢想像。

       藝術活動的演出空間在澳門一向屬於奢侈品,甚至已非金錢所能解決,正規的鏡框劇場數量如鳳毛麟角,亦已大多數由官辦活動和境外著名藝團演出佔去全年的大部份檔期;過去由於界別發展前境的不明朗,本澳表演藝術團體大部份都在「起步早、發展慢」的情勢下,以業餘狀態運作而錯過了無數的發展機遇,直至近十年間逐漸有海外負笈的藝術工作者回澳,繼而投入母團或是自創團隊,在專業知識、技術和堅持推動下,方發展至現時有卓劇場、小城、足跡、曉角、戲劇農莊、夢劇社、TDSM和詩篇舞集等多個劇社和舞團(僅作列舉,遺漏見諒),一眾摸著石頭過河般艱辛經營,近數年間始逐漸在本澳社群和觀眾心目中建構了專業和「業界」的形象,以至「劇場」在社會的認受性也有所提高,不再被坊間戲稱為「玩玩吓」的小圈子活動。

        本澳商業樓宇的租金持續高企,單位設計亦鮮有考慮表演藝術活動的元素,故而大部份藝團都優先考慮進駐工廠大廈,蓬勃時期甚至在慕拉士大馬路一帶有「劇場一條街」的別稱,只可惜在經濟活動的傾斜政策之下,工廈租金亦大幅調升,除了曉角話劇研進社因為非租用形式的關係而可以保留劇場活動空間外,小城和戲劇農莊都先後離開了原有的工廈單位,以至及後才覓得安身之所,那更遑論其他規模較小藝團刻下所處的境況了。

        細看制度被提出檢討的原因,原本的出發點也是為了更好規範經濟活動,令公共利益進一步獲得保障,實為好事一樁,而且以二十年前的法規來監管現今百花齊放的活動,確是不合時宜,可是文件所表達的訊息和行文走向,法務局在尋求諮詢的內容似是只偏向對現有制度進行狹幅調整,提出因時制宜的新增和刪減內容甚少,態度保守,對檢討制度的認真程度也值得相榷。最基本在涉及制度的場所和活動定義均未有清淅界定,卻足以令修訂的結果成為藝團生存的惡夢。根據互聯網上搜尋資料對劇院的定義,「劇場,有時又稱劇院,意指特定的、由永久性的建築體構成的表演場所,亦可作為表演場所的總稱...... 劇場的基本要素就是表演處與觀看處,即舞台與觀眾席。」倘由此推論,現時分佈於本澳各工廈內的藝團排練和演出場地,日後便得被禁止,直至有可能搬到酒店場所及純商業樓宇才為合法營運,可是在現今的客觀及經商環境下,酒店場所願意容納票房尚欠穩定的藝團嗎? 純商業樓宇的實際活動空間足以符合「劇院」的運作模式? 只怕「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制度的建議正是引領著本澳的表演藝術發展朝向一條尋死的道路已行。

        法務局已安排在本年十月九日晚上八時至九時、二十日下午三時至四時,十一月六日、二十日晚上八至九時,在宋玉生廣場中航大廈會議室舉行四場公開及業界諮詢會,希望關心劇場的讀者們也不妨抽空參與,或透過電郵info@dsaj.gov.mo及傳真二八七一零四四五發表意見,齊來為本澳的表演藝術發展敢言發聲。


        文: 沓靖

2017年10月12日 星期四

解決和解決不了的

        早陣子影星占・基利(Jim Carrey)的自傳式短片忽然在社交媒體上熱播,現身說法如何透過畫畫對抗多年來的負面情緒,一方面的確能為面對抑鬱症的患者和照顧者帶來正面支持,另一方面亦圓滿地交代了占過去數年絕跡電影圈的原因;也許是筆者的多心眼,占的畫作在該短片中不斷被譜上可作救贖的光環,說是轉型的宣傳手法也不為過,而那不著痕跡的高超技巧也是值得現今公關人士學習的。誠然,占的「故事」也反映演員在銀幕前的形象,往往跟現實生活中有相當落差,那些被觀眾廣為接受的角色被要求不斷重演,對演員而言只是體現「生存」的表現,可以發揮的其實還有很多。英國演員路雲・艾堅孤(Rowan Atkinson)飾演的戇豆先生(Mr.Bean)可謂深入民心,甚至英國主辦奧運會的開幕式亦要亂入他的演出,因此英國電影《保持沉默》(英文原名: keeping mum)  由路雲飾演古板神父一角時,的確令這部電影馬上被歸類至喜劇,可是事實卻不然,加上一眾著名演員如瑪姬・史密夫(Maggie Smith)、姬絲汀・史葛・湯瑪士(Kristin Scott Thomas)和柏察・斯威茲(Patrick Swayze)等互相較技,使得這部至今已經超過十年的電影作品,至今仍是教人津津樂道。

        《保持沉默》的調性總是被控制在現實與瘋狂之間,幾能令觀眾懷疑這確是一個有可能實際存在的故事。一個表面完整的四人家庭,有只懂盲目敬拜上帝卻忽視了家人需要的丈夫沃爾德(路雲飾)、因被冷落而與高爾夫球教練曖昧的太太、不羈放蕩的女兒和懦弱怕事的兒子,沃為想安頓家裡的日常事務,聘來管家格雷斯(瑪姬飾)幫忙,就從格來到這個家庭開始,四人所遇到的生活困惑都分別得以化解,而且帶來問題的鄰居或情夫都離奇地消失,原來這全是格的所為,女兒更發現格有著殺人案底,更同時是自己的親婆婆。格大方承認為了保護女兒的幸福,會將一切阻礙的人都處理掉,太太最後選擇了親情,也目睹因為媽媽帶來的改變,令丈夫學會從宗教裡找回愛護家庭的心、女兒變得腳踏實地、兒子也在學校重新建立起自信心,雖然格終於離開了,但在這個表面美滿的家庭中,原來太太已經漸漸取代了媽媽的角色,為保護家庭的幸福而擔上清除障礙的劊子手。

        一個或許是符合套路的黑色幽默劇本,落在有想法的演員手裡則被詮釋出更多的可供深思的地方。當沃遇上了上帝也無法解答的(家庭)問題、當太太迷失於刺激的婚外情之中,管家兼長輩的格提供了一個在現實生活裡,可能是大家都想要選擇卻又不敢選擇的方法——()障礙消除。滋生事端者固然可以用此手段,但沃對宗教的迷思又如何處理,總不能把上帝也殺了吧?編劇在故事中充當了上帝,為沃和觀眾提供了一個可能是解決得了的方法——優雅地保持耐性(靜心的等待,也是「保持沉默」的另一種說法吧?),讓事情去發展,繼而會自動浮現出該發生的答。雖不知創作者是否也曾參閱了中華文化的古老智慧,但「順勢而行、順其自然」往往是最能夠解決所有問題的最佳辦法,至於面對以為自己可以解決或解決不了的事情,辦法其實只取決於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勇敢且不會迴避問題的態度罷了。


        文:泳藍

2017年10月5日 星期四

認真的動漫

        日本動漫能夠在世界佔一席位,與每每能夠將身邊尋常的生活題材,拼命發掘出它的亮點而與觀眾產生共鳴,不無關係,日本社會一直被人讚譽對事物尋根究底的精神,因對不同題材的處理都持有相同的細緻和用心,也是令到甚多動漫作品都能讓觀眾為之津津樂道,新近一套始於十年前開始連載的漫畫,今年終於被動畫化的《猜謎王》,再一次令筆者對作者的認真感到心悅誠服。

        過去數年帶有「王」字的日本動漫都離不開科幻題材,如《遊戲王》、《魔動王》和《海賊王》等,但《猜謎王》卻是非常貼地的校園競賽背景,如觀眾對歷年的校際常識問答比賽有梗概認識,相信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夠進入到《猜謎王》的氛圍裡;故事講述性格內向的主角越山識誤打誤撞加入了中學猜謎社,隨著一路上遇到的師輩、隊友、對手和一次又一次的比賽,越山發現猜謎活動並不只是背熟答案的估題遊戲,過程中也逐步打開了越山的心扉,結果與隊友建立起深厚的友誼,也與競爭對手在良性的競賽中惺惺相識。

        最能夠引起筆者興趣的是作者杉基鮭魚子對猜謎活動的細化,將每一個細小的環節都賦予它存在的意義。可能讀者會認為猜謎比賽只是將範題背好,然後搶答得分便成,可是作者告訴了大家,主持人在誦讀題目時,過程中的語氣、重音節、重音位或語速的處理不同,都可以令參加者提早預測到問題的核心;作者亦將題目歸類,令到每個人物都被反映出各自不同的優劣之處,也打破了主角常常都是「天下無敵」的宿命論;對於不常見的題目,作者亦花下了心思讓故事的合理性得以維持,譬如有以數術方式計算到某年某月某日是星期天、也同樣能根據當日的史實結合社會文化,推敲出相同的答案,乍看都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當被作者的舖排所說服後,你卻會對作者的用心感到心悅誠服。

        國內近年都有發展動漫事業,但觀乎海量的作品裡,絕大部份都是模仿日本的畫風,題材方面亦離不開相似的魔幻大戰或是情色賣弄,對比起已經成熟的日本動漫作品,又如何能夠以引起動漫觀眾的興趣?其實一部出色的動漫作品,人物是否俊男美女著實並無必要(《一拳超人》的光頭主角便是例證),最重要是透過故事承載的主要介體,如何將觀眾都忽略了的認知再次呈現。《猜謎王》裡的識山在猜謎活動中得以成長,他學習掌握機遇、為目標努力、獲得自我價值認同,識山的經歷,也讓觀眾認識猜謎的背後,參賽者原來不乏必要的細心、分析、勇氣及謀略。回看港澳和內地,誇稱擁有五千年文化的我們,所能夠發揮在動漫創作的題材應該不會比日本少吧?而本地一班致力推動和發展動漫的熱心人士,又可有考慮在創作的比例裡,再對題材發掘和選定的重視性,在比例上提升更多一些,就以當下的城中熱話取來點子,說不定對本地的交通問題、社會預警多作天馬行空的大膽假設,還可以趕及在文創旗幟逐步收帳之前另闢一道通往國際的出路呢!

        文泳藍

2017年9月28日 星期四

劇場內的《漂流船廠》

        由夢劇社主辦的《漂流船廠》原本只安排本澳多個公園舉行,因為澳門演藝學院戲劇學校邀請的關係,本月十六日在高士德演藝學院禮堂進行了四場的室內場館「特別版」演出,舞台的變更加上故事取材地點原型——路環荔枝碗船廠,在經歷「八・二三」風災後已經面目全非,相信既有衝突製作團隊有了新的思考,也令劇場內的觀眾提高了對澳門造船業的一點關心吧?

        《漂流船廠》在本年七月份的開演時已有劇評人點出了戶外演出的問題,今次返回鏡框舞台,正是一次「空間的改變對空間設計所產生效果差異」的實驗,雖然筆者未有機會欣賞較早前的戶外版本,但單純以演藝學院禮堂的演出效果所見,相信室內環境對《漂流船廠》的演出只會有利無害,事實上故事內容和發展脈絡亦沒有需要依賴戶外環境演出的必要性,如果只為滿足要在社區環境表演,在無需要太多的燈光要求下,如果移師至各個民生社區會堂或社團聚會地址等,應該與在演藝學院禮堂的效果沒有太大的落差。

        故事圍繞著陳智斌飾演的船匠生活軼事再加以發揮,陳世平擔演說書人並以亦敘亦演的方式帶動劇情,令觀眾的焦點獲得引導,從而有設計地輻射向多方面,包括船師最初入行時的傳統師徒關係、六十年代造船業的黃金年代、船匠與漁民締結的甜美婚姻、未敢宣之於口的父子情、以及對船廠被清拆的雜複情感等。要處理以上甚多的資料,導演莫家豪選擇了以船匠為中心、由龔嘉敏、黃穎駿和梁展鴻等飾演各個不同時期的人物角色,呈現當年的大小事件,務求將訊息清淅傳遞給觀眾,而結果也是相當成功的。

        由於安排了說書人的角色,所以各個章節(船匠的回憶片段)的交接是較容易處理的,經過陳世平的敲鐘或是朗讀章節的標題,故事便迅即轉入,分拆所成的各個片段在詮釋上都見盡量顯淺易明,符合了向觀眾傳遞造船業資訊的功能,編劇陳巧蓉在前半段的敘事內容都偏向輕鬆惹笑,直至父子情的劇段開始,人物情感逐漸走進得更貼近內心,譬如船匠雖然不懂表達對兒子的關愛,但是一聲輕斥、一句教晦,足以傳神地表現船匠亦有鐵漢柔情的一面,反倒是劇末目睹船廠被拆的一幕,警察與船匠對眼前事物的無力感應該可以有更多的共鳴,然而二人的情感傳遞卻略嫌含蓄,甚至處理得過份詩意。如果單靠說書人偶爾說出「造船業快將式微」作為提示,由此想要令觀眾明白船匠早已看透世情,對於船匠的心理變化還可以多加篇幅;以警察暗喻一般市民對船廠保留與否的態度亦見有趣,坊間又有多少人會在自己的社會角色上,認為應該對船廠作出保留?可是當回歸到日常的生活中,也許不是情勢必要作出取締的話,相信並沒有太多的澳門人會認為船廠是非拆不可的,畢竟需要清拆而仍然存在於澳門城區內的各式建築,隨處可見,只可惜滿以為船廠可以逃出人為的清拆決定,卻始終躲不過天意的安排罷了。

        文: 沓靖

2017年9月21日 星期四

觀《舞當》・下

        「爭」是有一個很有的題目,它存在於必須具有明確的目標,也代表著必然多於一位的競爭者,彼此間為達目的互不相讓⋯⋯然而究竟在爭甚麼?誰人在爭?如何去爭?當局者常常未有察覺自己已經參與其中,反而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卻是最喜愛觀看「爭」的過程,特別是接二連三你爭我奪的場面。溫淑恩和陳小芳是以衣服作蛹繭的共存體,兩者拼命爭奪著主導地位,從方向、舉止、以致協調上的領先,在自我意識逐漸形成之後,二人互相排斥的力量隨之而增大,最終分出勝負,勝者一方獨佔大衣,洋洋自得,負者則被棄諸於暗角,瑟縮一團,豈料勝者竟然無法單體獨撐衣蛹,及後作繭自縛,屈縮頹敗於地上,卻見被摒棄者逐漸打開了她的軀體、伸展四肢,自由活動的一方凝視著地上被包裹得死死的「勝利者」,看似在「爭」的節眼上輸得一敗塗地的她,竟然是最後能夠自主傲立的一方。

        對編舞高展聰的認知多屬於戲劇界別,尚記得《舞當》首年的交流平中亦有他的自編自演,可是予人獨腳戲的演出觀感甚強。事隔兩年,伙同兩位同時兼有戲劇和舞蹈背景的表演者,《爭》在訊息呈現的完整性高,劇場內舞者由「爭」的意念所衍生形體動作滲透著二人的貪、求、想、追,直至暴力感的流出,一直提升的逼力,隨著冷眼對倒地者的俯視而結束。三位聯編的舞作節奏包含如戲劇編劇手法的起承轉合,就算是首次觀演舞蹈作品的觀眾,應該不難可以全部明白演出內容,也由此令觀眾結合自身的經歷引發不同的聯想。舞者在演繹上未能夠讓筆者完全感受到她們的力量,爭在意念上應該很大程度包含著一種非理性的執著,並由執著而漠視理解別人的感受,可是溫和陳的整體表現和諧和協作,動作有呈現一定的意義但缺乏個體感受,雖然完整展現了舞作的主題,但在演繹的當下感受和力度則顯得薄弱;戲劇演出有所謂「入戲」,從內而外表達角色的所知所感,繼而經歷事件,引發情節,《爭》也可參考《分割》的選取,以一種合適的(舞蹈)表達方法,強化舞作在呈現時向觀眾投出的情緒,相信《爭》將是一個可以在沉澱過後再有發展的作品。

        既是特邀編舞同時也是本澳土生土長的舞者盧曉薇帶來獨舞作品《Going Home》,那是一個從舞者個人生活經歷中將情感提煉再反思的自省過程,曾經的一首音樂和舞者的姿態,令盧踏上了學舞之路,雖然曾經拜學名師、也掌握了理論和累積國內外的演出經驗,但卻仍是墮入了眾多藝術家均會遇上創作迷思,為了走出迷惘,觀心自省是唯一的解決辦法,盧決定回到初衷出發點,從原生之地再次尋找個人的舞蹈之路。

       詳細的解讀並非筆者懂得讀舞之術,而是《Going Home》有相當篇幅是由舞者以說話伴以舞蹈呈現,為了顧及觀眾對訊息的處理,整個作品的話語及舞蹈有明顯作出相間安排,既提醒觀眾有打破一般觀舞的心理準備,也採用發問的方法引入音樂和關鍵字,引導觀眾隨著盧的情感流向並產生移情;盧示範著在北京學舞時的難度動作,令觀眾明白到成為舞者之路並非紙上談兵和僥倖之談,稍後一段大膽而激動人心的舞蹈,在強烈閃爍的燈光和道具破擊的效果之下,舞者內心所遇到屈悶被繪形繪聲地呈現出來,至末段一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受至為衝擊人心,當下本澳社會不時出現對內地人以至香港人的仇視情緒,而盧透過親身經歷,面對自己鍾愛的藝術語言,「澳門人」的身份竟然牢牢地將自己和其他藝術家非理性地驅分出來,跟前有著無法跨越的社會洪溝,可是自己也無法因此而放棄舞蹈藝術時,最能夠依靠和忠誠的便是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跳,感受自己活在世上的存在感,盧在劇場內帶領觀眾一起感受著自己心臟的跳動,是簡單直接般讓你設身處地明白,如其深究於為自己何而舞蹈,也許全情投入在舞蹈的創作並如何展現當下之情,更能夠滿足大家對舞蹈、對情感、對自我叩問的渴求。

        文沓靖

2017年9月14日 星期四

觀《舞當》・上


      由詩篇舞集和四維空間合辦的《舞當》,踏入二零一七年已經是連續舉辦的第三個年頭了,對於一般的藝術項目要辦個三五七年並非難事,可是以當代舞為主打的演出,本澳一年間的總量還是五個手指頭可以數完的現況,要規模式的辦下去更要歷年不衰的,詩篇舞集作為《舞當》的主要推手,著實功不可沒。觀其近年藝術類演出的票房似乎都錄得正面的增長,就算撇除官辦的藝術節和音樂節計算,不少本地藝團的戲劇類和音樂類演出都常是一票難求,然而事實上也唯獨是舞蹈類的仍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少兒舞蹈成果展之類的不作此列),要連續下去舉辦當代舞展和交流,主辦單位著實需要相當的勇氣和堅持。筆者更欣賞它一直未有急於高調去搬演一些名家大作來提升活動的名氣,反而一直都是貼地氣地以交流、工作坊、大師班和成果展演為主要核心,輔以經驗舞者帶來的完整作品,由此在本地的舞蹈氛圍裡刺激舞者對當代舞的關注,也以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誘導和培養舞蹈類觀眾,對於生活在這個外表急速卻是內心慢熱的城市裡的人來說,從內而外往往是最能夠令熱情得以持久的最好方法。

        一連三晚的《當代舞展及交流平台》亦已逐漸成為每年《舞當》的重要項目,除了可以從中接觸到更多外地舞團/舞者的作品外,本地舞者的培育和成長也是令人殷切期待,今年首晚的交流展演所反映本地與外地作品的明顯發展分野,便應該教關心本澳當代舞蹈發展的人士對人材培訓有所深思。當晚剛好數量相等的本地與外地演出,除有以肉眼能夠察覺的技術分別外,作品在傳遞創作者的訊息/當下情感方面,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來自菲律賓、內地和香港的作品都同是雙人演出,亮點均是舞者之間的技巧和配合非常純熟,能相互透過動作延伸對方的發力點,且不失和諧的平衡感,每每恰到好處,當中首推菲律賓編舞Michael Barry Que的《Negatives to Positive》,作品以「回帶」 的方式,首半段在微弱的燈光中以表演的形式呈現後,繼而在現場光線底下與觀眾一同抽離到第三者的角度,一同經歷二位舞者的的創作歷程;整個演出中亦加入不少當代作品喜用的互動環節,分別將一台同步的運動型錄機和兩枝強力電筒交到不同的觀眾手上,原意是希望持有道具的觀眾能透過個人的主視角度,在因應個人的感觀下去追縱兩位舞者,由此增加當下的存在感,可是觀眾能否洞悉創作者的意圖,卻可能會為演出帶來反效果,首晚被戴上攝錄機的觀眾便是乖乖的乘乘的正襟危坐,兩側手持電筒的觀眾也在較後期才察覺可以自由用燈光作出追蹤,然而所需的時段亦已將近結束,創作者在往後的演出裡似乎需要更多對觀眾的計算,也好讓這個精彩的作品更具玩味。

        《無命體》和《分割》予人實驗性的感覺相對較重,金曉霖和江圓清在舞台上各自擬作一台沒有生命的物體,促使二人的驅動力量便是來自於劇場內的所有聲音,無論是觀眾無意間的咳嗽聲或是有意的節奏拍動,二人根據即時所感以肢體進行反饋,構思相當有趣,但略嫌欠缺主題意象,而在演出期間有個別聲響的大小和節奏頗有安排意味,讓人對作品的即興性存疑;《分割》是由兩位同樣具有芭蕾舞專業背景的香港舞者李思颺和王丹琦,二人以模仿機械人的動作但仍隱約散發出芭蕾舞的嚴謹和規格,原是一體但被分割以後,雖然有著「腦代」 和「心臟」,可是最終還是無法隨心控制自己的軀體,舞者從服飾到動作都作出了大量的對比安排,意喻著二元對立至自我審視,想要拼命去獨立卻始終有離不開的羈絆,可能是自己的影子、或是那一個根本不應該分離的對方。對於實驗性的作品,交流者的著眼點或可以觀摩經驗舞者如何運用恰當的技巧去呈現訊息,但對於「舞」的解讀和受眾而言,也許會令相當的觀眾感到疑惑和不滿足,要放諸於舞展之內未嘗不可,只是稍向觀眾說明似乎會更好。

        文沓靖

2017年9月7日 星期四

為他人作嫁衣裳


      看罷《銀河守護隊2》的感覺很奇怪,它似乎是有一個完整故事的,每個角色的性格基本都有在這部續集中展現了更多的部份,可是卻總得電影裡的每個事件都是輕描淡寫地帶過,直到奸角在最後被輕鬆解決後,隨之而進入至結尾片花的內容,方發覺那十來分鐘才是這部電影的重點,當下甚是感到哭笑不得。

        今集的故事主線仍是圍繞著男主角奎爾,承接著第一集的銀河守護隊正式成立,隊員四人(因為樹人在捨身後誕生了小樹人,可是力量未足,在今集被淪為陪襯角色)受僱「守榮族」大祭司將怪物擊殺,換取的報酬是救出葛摩菈的妹妹涅布拉,可惜浣熊「火箭」將大祭司的電池偷走而令整隊成員被追殺,眼見無法避開之際,神族伊高將奎爾等人救離險境,更道出自己是奎爾的親生父親,可是伊高其實只是想製造帶有自己神族基因的後代,打算取用後代的神力將宇宙毀滅,眾人因而大打出手,最後由小樹人帶同炸彈將伊高的星球核心炸毀,加上在奎爾養父勇度的牲犧下,五人終於平安無事。

        是否認為如此簡單的內容怎能拍成一部長達兩小時的電影?主線之外其實加入了相當的枝節,譬如葛摩菈與涅布拉的冰釋前嫌、螳螂女與德克斯的曖昧情感、奎爾對葛摩菈的表白、勇度與火箭的惺惺相識和承認對奎爾的愛子之情等等,可想而知《銀河守護隊2》的訊息其實甚為豐富,但是當中只有隨著勇度的死亡而結束與奎爾的故事線外,其餘每條枝線都是可以繼續發展下去,甚至可以見到導演在枝線的伏筆比主線更多更深,系列開拍的訊息欲蓋彌彰,其實威漫公司近年已經習慣將電影的片尾彩蛋定為賣點之一,說《銀河守護隊2》是為了往後多個新角色和新故事的加入而堆砌的過渡電影亦不為過。

        如果有了解威漫英雄漫畫世界觀的觀眾,應該會知道地球上的復仇者聯盟只是眾多英雄人物的一小部份,由於創作者帶出平行時空的概念和對英雄人物的後代延續,在太空裡有著如銀河保護隊的正義人物和對手也屬可以理解。話說《銀河守護隊2》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定位非常濃烈,片尾先是有大祭司煞有介事地介紹人造人「亞當」,而亞當便是威漫其中一位著名的英雄「Adam Warlock」,重要性與神奇博士不相伯仲;小樹人成為了年青樹人,反叛的性格應該容易闖禍而帶出新的故事吧?第一集未有深究勇度參與「掠奪者」集團的因由,但今集卻近乎刻意地帶出了集團首腦史塔卡和頭目之一阿爾塔,而繹演演員竟然找來史泰龍和楊紫瓊,就算未知新戲裡二人的輕重如何,相信對於招攬中年觀眾和打進亞洲市場是能見野心的。那麼《銀河守護隊2》還值得一看嗎?作為獨立故事的橋段情節確是略嫌陳舊過時,可是對於威漫在未來可能會陸續推出的新英雄人物而言,這個算是基礎的環節仍是需要認識一下,免得失去了連貫性而難以跟上喜愛英雄的步伐一起冒險去。


        文泳藍

2017年8月31日 星期四

情愛多面睇

        電影《她消失以後》(The Disappearance of Eleanor Ribgy: Him)的故事很簡單直接,講述年青夫婦康諾和艾莉諾的愛兒在出生後兩個月便不幸夭折,康諾竭力將傷痛埋於心底,艾莉諾卻是徹底崩潰,二人雖然都無法面對揪心的創傷,可是卻沒有選擇一同面對,艾莉諾在某次住院後突然失去影蹤,康諾遍尋不獲,期間經歷了經營的酒吧倒閉、父親的伴侶離異、好友的直言相諫,但康諾卻仍是固執地苦惱於艾莉諾消失的原因,雖然最後終於與艾莉諾相遇,可是康諾卻無法一瞬間接受愛人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沉澱,康諾得以反思自己從來都沒有感受過艾莉諾的喪兒之痛,經過二人在舊居的一次坦承對話,彼此終於尋找到互相扶持的支點,牽手再繼續走上未來的路。

        導演兼編劇奈特・本森(Ned Benson)沒有為故事加入戲劇化的衝突,大部份都是當下社會可見的日常事件和反影,艾莉諾因為無法面對傷痛而想要新的生活模式、康諾以為可以由自己帶領愛人走出傷痛卻沒有訴諸於口、康諾與酒吧女同事的曖昧亦沒有推倒與艾莉諾的復合等等,九十分鐘裡都盡是淡然的情感流動,觀眾不會見到撕心嚎哭的畫面、也沒有爭風呷唶的情節,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除了一種隱約可能會令觀眾感到奇怪的感覺——事件敘述的角度放於康諾甚為吃重,好比全片只需要從男方的視角去經歷、對康諾的情感反應作出判斷,如此一個愛妻的男人,喪兒妻離後的確會受到打擊,可是足以構成拍攝長片的點子?如果觀眾知道《她消失以後》原來只是本森主理的「因為愛情」 系列電影的三部曲之一,而系列的特色在於會還有兩部電影會分別女方及第三者的角度,分別審視三方角色在面對悲痛後的主觀反應,觀眾便應該會明白《她消失以後》的男方視角用心。

        就在康諾以為將所有心事和關於愛兒的物件都收起,表面上裝作沒有受到打擊便可以維持家庭時,卻沒有留意傷心得終日臥床的艾莉諾正在設法要尋找出口,姑勿論導演是否已經認為女性沒有足夠的堅強面對痛楚,但他的確為艾莉諾選擇了最輕鬆和容易的解決辦法——逃避,艾莉諾決定要離開康諾,縱使仍然深愛著他,但顯然在「堅強」的身旁卻無法有相同的堅強時,只會令到自己更加痛苦。因為離開,沒有了睹物思人,加上時間的沖擦,艾莉諾終於成功投入到新的生活裡,並為自己與康諾的重新開始首先走出了第一步⋯⋯觀眾或者可以認為這是艾莉諾的選擇,但細心一樣,那也不是康諾心底對對艾莉諾離開行徑的一種解釋嗎?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經常出現著「以為」的解讀,就著相同的一件事情,每個人都會因為自身的經歷、特別是曾經有解決類似事件的「成功」經驗時,便往往會忽略了處於其他人的立場、從他人的視角去審視事件。那怕自己的方法和解讀的確可以讓問題得以解決,可是卻永不能將別人獨有的情緒和感受都如恆定的數學定律般都處理掉。當康諾經歷了艾莉諾的離開和目睹她的改變後,終於明白要對於現實中的種種執著放手,他接受了父親對後母的感情、坦然面對與酒吧同事的曖昧關係、認同好友的意見、甚至不再強求與艾莉諾必須返回以往的時光,康諾決定從現居搬走,在理整了物品的同時,勇敢地亦將塵封了的愛兒物品清理,也做成了艾莉諾與他的一夕長談,二人因為坦誠交心才得以挽救了感情危機,種種的結果都可見與「接受」離不開,當每個人都能學會接受別人、敢於接受自己時,才不致讓你猜我度的「以為」破壞了人際間的相處。

        文泳藍


2017年8月24日 星期四

茘枝碗船廠簡史 夢劇社做俾你睇

        到底是漢記先出名?還是安德魯早成名?總之他們將路環市區這一小片土地,「開發」成吸引遊客,甚至本地人留意的假日熱點,同時亦讓我們更耳熟能詳這個地方──茘枝碗。小時候是有聽過,但除非有親人是在當造船這一行,加上路環市區也不是甚麼遊點,在過去幾十年錯過了亦無可厚非。

        感謝特區政府突然說要發展/拆卸/興建……從而激發保育茘枝碗船廠的連串行動,包括澳夢劇社在戶外演出的《飄流船廠》,以輕鬆簡捷的風格,從船廠過去的發展歷程,見證幾代人的成長,展望將來,到底這種在澳門曾經輝煌一時的手藝,將來要如何傳承?如何演變?從一個行業盛極而衰,周邊帶出的是澳門昔日的純樸和人情味。

        《飄流船廠》安排的戶外演出,在澳門多個地點演出共十場,暫時只知到八月廿六及廿七日下午各有兩場,在祐漢公園費演出。全劇大約45分鐘左右,主力由五名演員:陳世平、龔嘉敏、陳智斌、黃穎駿、梁展鴻,像短劇似的一人分飾幾角,將六十年代的茘枝碗船廠生活,深入淺出的演繹出來,日前現場欣賞,發現亦能吸引幼童和長者,勝在故事簡單,從佈景、故事到對白均能輕易傳情達意,加上現場的配樂增加不少氣氛,短劇之間場口緊接順暢而表現平均,幾乎沒有冷場,又能與現場觀眾做好互動,雖然正夕盛夏,亦可以在戶外輕鬆欣賞接近一個小時的節目。

        談到保育工作,用戲劇手法較簡明,勝過很多文章長篇大論,雖然最後沒有評論到底政府的拆卸,以及入行的新人偏少……種種原因何以令一個行業式微,但正是這樣留白才能讓觀眾可以主動作進一步了解,現場並設有一些展示以及攤位活動,可以讓大家從更多不同層面了解到昔日造船的工作,可以說是能寓學習於娛樂,趁暑期將結束,今個周六、日仍可以到祐漢公園欣賞。
        文: 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