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9日 星期四

青少年繪畫家的創作編碼

  澳門塔石廣場青少年展藝館是教青局提供給二十九歲以下青少年展現才華的一個園地,每年接踵展示不同的藝術活動,有音樂、繪畫、攝影、陶瓷、雕塑、自由創作等多類項目,而迎接二零一七年首個活動,便是一位十六歲的中學生黃嘉珩將於二零一七年一月三日至十五日、中午十二時至晚上八時假澳門塔石廣場青少年展藝館(俗稱黃屋仔,逢星期一休館)舉行的個人畫展。

  黃黃嘉珩正式跟隨老師作畫的日子不長,由二零一六年初開始,在老師專人的指導下,加強了創作技巧和方向。黃對繪畫有其個人的見解,她把今次畫展的主題定名為“CODE”,就是要說明創作就像編碼一樣,有不同的組合,有不同的變化。“C”是“Creation(創意),“O”是“Organization(組織),“D”是“Design(設計),“E”是“Enlightenment(啟發)。黃認為藝術創作,創意是基本不可缺的元素,「創意」可以使一幅畫充滿生氣,煥然一新,令人為之讚嘆;而「組織」就是如何把不同的元素組合在一起,使作品變得吸引、獨特,出來的效果讓人感到協調舒服;「設計」就是如何運用作畫的技巧,加強畫作的技術性、創意性和協調性,使之能滿足自己,又能滿足觀賞者的心;「啟發」就是如何讓觀賞者從作品中領悟一些意義。黃認為一幅作品的啟發性足以改變一個人,甚至改變一個世界,啟發是創作過程中的重要一環。因此,在創作的時候,她會仔細思量作品要表達的主題內容,再透過創作技巧、組織將作品變成具有生命力,如此才能和觀賞者心靈互相契合。

  小小年紀對作畫的觀感已有獨特見解,但黃嘉珩的一切也非天生擁有,還需要生活的歷練和培養。其實黃喜歡繪畫和參賽日子說來漫長,據黃的母親說,黃從幼稚園開始便愛塗鴉,為怕她把家中的牆壁弄髒,便給她一大堆紙張,讓她畫個痛快。剛開始時,她的圖畫雖沒有技巧但有幾分神似,所以黃母便拿她的繪圖投到華僑報學生園地,經刊登亦能給小孩一份支持鼓勵。幼兒時在校學習臨摹,培養了一份繪畫的興趣。及至就讀澳門大學附屬小學,由小學二年級開始參加全澳學生繪畫比賽,小三參賽時評判讚她的作品應可獲獎,但結果沒有任何獎項,心情頓時有點失落,直至小學六年級,才被學校老師發現她有繪畫天份,開始帶領她學習找題材和尋找作畫的思維方向,並推薦參加學校的視藝社,學習創作和構圖。這時由於學校鼓勵經常參加多項比賽:如填色、畫畫,拿了不少小奬項,而黃自那時起對繪畫的習慣開始對已有一定要求,通常一幅畫會繪畫三次才交給老師評鑑。

  黃嘉珩對獎項亦有另一番解讀,她認為比賽得獎與否,很多時是作品是否合乎評判的思維方向,畢竟結果是評判決定,參賽就是要多方面鍛鍊自己的實力,如拿不到獎項會反省失奬的原因,參考別人的畫作比自己的優勝點,只要找出因由,不斷改進自己創作的技巧和思路,終會有得大獎的機會。終於在畫展開始之前,黃嘉珩在參加了九個年頭的“全澳學生繪畫比賽”,在二零一六年第三十八屆中獲得了一等獎連獎學金,以及澳門美術協會頒發的「陸昌紀念獎」,為日後繪畫創作增添更強大的原動力。

        文:黃慧忻

2016年12月22日 星期四

哥斯拉的真義

  俊男美女配上特攝科幻,本應是吸引觀眾進場的最佳電影元素,可是編導庵野秀明卻選擇在這份糖衣包裝下大談日本的現況和前景,以電影《真.哥斯拉》揭示國家軍力擴張、與美國的不對等政治地位、僵化的政治制度和年青人力爭求變的慾望,意圖著實有趣。

  哥斯拉作為日本元祖級的怪獸代表,特別之處在於它的成因和對立面,一般的怪獸都是為侵佔人類地方,或與代表正義的超人作出對抗,可是哥斯拉在數十年來的誕生原因均沒有受到太大爭議和改動──人類使用核能源產生的污染物,因為隨意放到深海而使史前生物產生變異。而在過往至今的哥斯拉電影中,與此龐然大物對抗的亦不是擁有異能的超人,而是高下立見、強弱懸殊的人類,也正是諷刺著人類面對自己親手造成的巨獸、一頭也是代表著大自然對人類肆無忌愇的污染地球而作出反抗的「神級」生物(: 哥斯拉的英文名字Godzilla有著「神」的意思)

  《真.哥斯拉》的故事由上述誕生而成的哥斯拉在東京灣登岸說起,可是日本政府為了市民的安全、亦因為政府內部從來沒有對付神秘巨物的策略,在僵化的政府制度下,失去了及早將哥斯拉消滅的機會,及後哥斯拉得到進化而大肆破壞東京,首相及一眾內閣亦不幸死亡,由內閣官方副長官矢口蘭堂(長谷川博己飾)率領來自各個領域的科學團隊,在美國總統特使加代子.安.派特森(石原聰美飾)和日本首相輔佐官赤坂秀樹(竹野內豐飾)的幫助下,爭取在美國投下核彈到東京之前,透過國內一眾科學家和軍隊的步署反擊,最終成功將哥斯拉以冷凍方式制服,日本在哥斯拉的破壞之後得以重新出發,並由矢口為首的新一代年青政治家起動災後重建的工作。

  雖然編導庵野秀明以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而為人熟悉,但他卻沒有著墨太多於哥斯拉的來歷、破壞和對抗的描述,反而側重於人類在面對無可抵坑的災難時、特別是經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和泡沫經濟爆破日本政府官員,那份墨守成規和不知自處。誠然地,觀眾可以透過《真.哥斯拉》一片,盡覽日本軍力、編隊和軍備,也能從中認識日本各級層疊的政府架構,影片中也不止一次透過角色表達日本人對美國的不滿,包括日本在美國底下的次級地位、縱使核彈未必能擊倒哥斯拉,但美國仍然堅持要置數以百萬計的日本市民生命於不顧,以及影片最後矢口要擺脫美國的決心。庵野秀明想要透過從《真.哥斯拉》喚起日本國民興邦強國的意圖是顯然而易見的,但事實上要處理上世紀積累下來的國際仇恨,並且在全球化和世界經濟正走向衰退週期的當下,要全國一心振興國家實非易事,說不準還會被偏頗的觀眾,認為電影正在肆意宣揚日本軍國主義,也間接將這頭被冠以環保大使的哥斯拉,改被扣上渲染武力的血紅帽子呢!

  文: 沓靖

2016年12月15日 星期四

錢多人傻新玩法

  大約是從澳門開始人人有錢派」的年代起,突然間連國內生產總值(英文: Gross Domestic Product,縮寫GDP)都迎頭趕上,好像澳門突然間發現了金山銀礦一樣,靠著賭收便以為一直能水漲船高,全民受惠?澳門人其實既不有錢人亦不傻,可惜只怪太多人覬覦這肥肉,時常打著不同的旗號都想來澳門分一杯羹,更無奈的是有很多瘋子傻子被人捧得上半天高,還沾沾自喜,以為澳門可以極速達到了國際水平。

  作為澳門人實在有一點的難過,亦不禁為受到影響、那批被拿來當成幌子的各項專業從業人員而憂心,他們在不同界別中長年累月,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成績就此毀於一旦。像近日舉行的國際電影展,奇怪地在事前網上訂票時有多場早就「爆滿」,不過現場卻是門可羅雀。明明澳門有傳媒報章可以協助宣傳,但本地記者卻被置諸門外,反而找到不少似乎是鄰近地區的寫手,在網上道出了「現場的真相」。

  以下稍作節錄,讓大家「感受一下」現場觀眾的反應,也從中認識澳門是有多麼的「與別不同」--今日睇左四部電影節的電影,見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搞個電影節不知觀眾從哪裡來,一千人的劇院,這四部電影每場只有一百人左右來看(其中一部是旅遊塔),每部電影的導演、演員或製作團隊都出席首映,但規劃、品質監控盛差,為搞而搞。啲片有無做評級監控?其中兩部是含有色情暴力場面,有一堆中學生入黎睇,合適?外語片但全無中文字幕,中學生們睇唔明,又或者跟本無興趣睇,大聲傾計,勁玩電話。技術人員call cue洗唔洗講曬俾全世界聽啊,你要對講機黎做咩啊?技術人員在觀眾席訓覺,扯鼻寒扯足半場,印度啲明星、導演、製作人就係前幾排!毫無尊重!

  還有不設現場售票、工作人員粗口橫飛、無媒體報導下自吹自擂行紅地毯……此等亂局,真的令局中人嬲死,旁觀者笑死。

  文:泰來

2016年12月8日 星期四

用心製作的《楢山節考》

        要數本年內被一致公認精彩好評的小劇場演出,把日本劇團Theatre Moments上月來澳演出的《楢山節考》列為其中之一,相信絕無過譽。改編自日本小說家深沢七郎同名作品的戲劇文本極其紮實、人物刻劃立體、故事情節完整保留,導演佐川大輔在詮釋的技巧裡使用了大量意象的手法,透過採用單一的道具(木製的矩形方框),將複雜的小說場景像真地呈現,加上包括導演在內合共七位演員的嫻熟演出,整個作品是流暢兼節奏明快,也是輕重有序,實屬近年小劇場作品中罕見的高水平演出。

        《楢》講述在古代偏遠的山區村莊中,惡劣的氣候和生存環境,令人、事、物和道德價值都不如普遍認知一般,只要可讓家族繁衍、能夠令存活的口糧充足,那怕是要將年屆七十的長者送到山上自生自滅亦是理所當然,而故事主人翁名叫「阿玲」的老婆婆便是正面對著這樣的風俗,在阿玲與兒子辰平即將必須按照傳統上山的過程中,目睹鄰居將老父強行帶到山上並推落山谷、有偷糧的鄰居被活活坑死,血淋淋的現實逼使辰平無奈接受這樣的「規條」,阿玲亦本著對辰平一家的愛,自願要到山上送死。諷刺的是,「楢山節」本是意指在楢山的村莊裡流傳著的歌謠,也是村內孩裡喜歡誦唱的歌曲,將老人送到山上等死的行徑童話化,使生死大事好比兒童遊樂一般兒戲,觀眾目睹著如此難以置信卻又可能曾經真正存在的鄉間風俗,心靈的衝擊絕非一時三刻得以消退。

        導演在《楢》的演出節奏是拿捏得甚為準確,幾個重要的場口都得以適當的放大,譬如阿玲崩掉自己的牙齒、鄰居尋找避死上山的老父、把偷糧者活坑、辰平背負阿玲上山等等,觀眾都能夠清淅地掌握到人物性格的變化和特徵,唯一略見突兀之處是鄰居在辰平家帶走家人後,激起辰平與阿玲正式談起上山等死一事,向來爽快的辰平忽然支吾以對,繼而搬出一大堆理由試圖勸服阿玲不要上山,二人對話之中更包括了不少對維持和改變傳統之間的思辨,然而透過角色以近似辨論的方式探討如此嚴肅的課題,在《楢》對村民的知識水平都普遍描述為底,予人格格不入的感覺其實甚為嚴重。

        小說裡發生事件的場景甚多,但劇團巧妙地以不同尺寸的木製矩形方框,配合演員的肢體以及不同方框的拼合,打造出一個又一個傳神形似的場景,就如以平趟的方框比作古代日式紙門、手抱小型方框摸擬嬰孩、拉施和搖動方框扮作莊稼勞動;此外,多名演員透過拼湊方框砌出山體和樹林,演員身處其中,尤如登山渉水地穿梭山巒和樹林,而此種表演方式在本澳並不常見,可能是本澳的表演者較著重於以個人形體出發去象徵某個訊息或器物,但反其道而行的《楢》則從「人操作道具」的方向思考。事實上,一眾演員的精湛演出配合導演的用心設計,也是令演出更感事半功倍的原因。筆者尤其佩服導演運用矩形方框的設定,倘若視之為放置相片的相框則更具象徵意義。從開始時以日式說戲的方式引入介紹《楢》的故事,參與說事的中原(飾演阿玲婆婆的女演員)突然出現在方框之中,角色與道具頓時合而為一,一張如真的相片,瞬間將時空停留,也能把觀眾的思緒快速地帶到《楢》的古老年代裡;及後眾演員把這個相框比作的人形和工具,也好比每一個曾經存在卻又僅存在於歷史的人與物。在辰平背負阿玲上山的路途上,途經山路中遇見不少死於山上的屍骨,而導演將之以數個相框用力掉落地上,以跌落的聲音關聯心靈的恐懼,而相框的掉丟也正好比喻著人和物的逝去,可見就如此簡單的相框,已經能無限地運用和代表著更多故事裡的人物、時間及地點,相信導演在整個《楢》的演出調度上,所花上的心思和設計,實在足以令本地觀眾大呼過癮。

  文: 沓靖

2016年12月1日 星期四

英雄背後

  自十八世紀工業革命以後,機械開始逐步取代人力勞動,緊接著千禧年科技發展的躍進,製造出越來越多精密的儀器和工具,人類已經無需要明白航空器能夠升空的原因,只要閱懂操作說明書,根據不同數據指標控制機器,便能上天下海,而歷練在現今世代已經逐漸精準的數據所取代,尤其在出現不幸事故時,數據往往比人為解釋更有力,從理論上推算,只要有足夠的數據支持,操作者便應該跟從指引而為,否則便是有歪常理。電影《薩利機長》(英文:Sully)便給觀眾預設了這麼的一道難題:遇上突如其來的緊急狀況,民航機機長在肩負百多條人命的重責下,究竟應該遵從操作手冊和空管人員的指示,還是相信個人的經驗和眼前的實況而作出決定?

奧斯卡影帝湯漢斯飾演擁有超過四十年航空飛行經驗的機師薩利,在某次航程起飛後不久,飛機遇上鳥群,導致的兩個引擎都失去動力,原本想要折返機場的薩利,因為從駕駛艙外望的現場環境,決定改以滑翔方式降落在紐約的哈德遜河,飛機最後成功逼降河面,所有機組人員和乘客都安全獲救。頓時成為全美英雄的機長薩利和副機長傑夫(亞倫.艾克哈特),卻被航空安全委員會質疑逼降的決定是妄顧人命,因為根據飛機工程師從即時數據的分析,顯示飛機受鳥群撞擊後仍有一個引擎可以操作,足以令飛機折返機場。另一方面,傳媒事後對事件的報導和揣測,除令薩利透不過氣來,也影響家人的正常生活,從技術上以至情感,薩利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甚至乎在聽證會上,根據模擬重演事發經過,獲得飛機可以安全折返機場降落的結果……幸好得到家人和拍擋的全力支持,充滿信心的薩利在聽證會上提出了難以量化的因素作為抗衡──人類在面對實際情況可能作出的理性判斷,包括因為突發事件所產生的驚愕、停頓、現場環境分析和個人經歷等等數字無法反映的因素,而控制員在再一次的模擬飛行亦隨即印證了薩利作出判斷的恰當性。

影片的主要事件並不複雜,可是能從中以多角度去發掘討論點,足見編導擁有極佳的觀察力。影片中已成為英雄後的薩利,從未見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可是媒體對「英雄」的興趣──無論是生活軼事的正面報導,或是以質疑的角度去尋找錯處,卻為薩利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而這份壓力僅僅是由於媒體認為公眾喜歡消費這類題材而已;薩利令全機人員獲救,甚至留守到最後一刻,可是委員會只是試圖不斷將事因推作薩利的個人誤判,至使公司能逃避承擔不良形象和連帶的保險責任,不禁教人心酸。編導沒有刻意將飛機遇上事故的情節佔重放大,反而對描述薩利在事件後的心理變化刻劃著墨甚多,特別是個人面對外在環境的種種壓力下該如何自處,尤其能反映人類在面對逆境時更應該堅持和自信,在習慣《蜘蛛俠》和《蝙蝠俠》一類科幻英雄必須與孤獨為伍的關係,原來改編自真人真事的《薩利機長》中,現實世界裡確曾有薩利這樣的一號人物,曾經也面對著這一種無助與孤獨,雖然飛機逼降河面而又全機平安獲救多少存在幸運成份,可是能夠獨力承擔真相與眾多輿論壓力,薩利機長的真正英雄氣慨,比更多外強中乾的超級英雄更值得敬佩呢!

  文沓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