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28日 星期四

《彌留之際》觀後感

        題:《彌留之際》觀後感
        文: 綠衣人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0年10月28日 | 華僑報
    
        《彌留之際》是澳門文化中心與香港話劇團合作的戲劇交流計劃劇目,於9月17日及18日在澳門演出,並在9月25日至10月2日在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繼續演出。《彌》改編自中國著名曹禺專家田本相的同名劇作,此劇作是田先生為紀念中國戲劇家曹禺(1910-1996)誕辰一百周年而著寫。作品揭示曹禺對他所愛的人的内心感情及作爲一個創作人的心路歷程。整個演出通過曹禺在彌留之際,讓他重溫他的過去,將内心一直不能釋懷的情感一一找到答案。全場以普通話演出,更能保留原著作的原汁原味。演出者有香港話劇團資深演員孫力民、秦可凡、雷思蘭等,而年輕演員王維,作爲國家二級演員,不論是朗讀曹禺的作品或演繹曹禺的内心投射,感情入木三分,他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有節奏且抑揚頓挫的聲調,讓人聼來自然而投入。導演通過曹禺的内心思考,提出了究竟人的生存意義是什麽,作爲創作人,究竟創作的意義又是什麽?

        莫札特的《安魂曲》為《彌留之際》拉開序幕,時間是1996年12月13日,曹禺(孫力民飾演)在醫院的病房内,是他將離世的那個晚上,在睡夢中,曹禺回到過去,遇到對他創作有莫大影響的五個人及自己的内心。有他從未見過的媽媽、三任妻子鄭秀、方瑞及瑞珏,還有亦師亦友的巴金。他與每個人對話,把他在生命中内心深處的感情全盤傾訴出來。作爲創作人,經過政治干預的洗禮之後,他無法再回到當年的創作高峰,再寫不出《雷雨》、《日出》、《北京人》、《家》等作品,這是創作人最痛苦的精神折磨,他被内心一直問:「你過去的創作激情去了那裏?」、「你現在所寫的是什麽東西」、「如果創作不能反映現實,不能寫自己心裏所想的,那創作還有什麽意義?」。晚年的曹禺已經力不從心,他已被各種政治職務使得沒有自己的立場,他像失去了自己。他去找巴金,巴金對他說:「寫你心裏所想」。曹禺的媽媽在生了他之後就離開了人世,所以曹禺從沒有見過她媽媽,他對媽媽之懷念,對於從未感受過母愛的曹禺,第一個想遇見的人就是媽媽,如孩子般多渴望媽媽的溫暖。曹禺像不懂事的小孩問媽媽:「人死後不是一切都煙消雲散嗎? 那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媽媽對他說:「很多人因看過你的作品,改變了人生,也感受到你作品中的愛。」 、「我不在你身邊,但我不是一直存在你心中嗎?」。 
    
        人生是否只能在彌留之際,才會再次面對自己的過去、面對一直被現實壓抑下最深層的自我呢?如果死就是沉睡,那生存是否就是清醒?如果是清醒,又去過什麽地方?導演把這些人生問號,留在舞臺上久久不散。臺下的觀衆是把它們帶走了,還是留它們在舞臺上?
    
        《彌留之際》為澳門創作人又帶來什麽啓示?


2010年10月14日 星期四

讓我們一起重温童夢--觀《童年》有感

        題: 讓我們一起重温童夢--觀《童年》有感
        文: 依笛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0年10月14日 | 華僑報

        在繁忙的生活中,你是否已被歲月磨練成為一個默然、冷漠的人,已經忘卻了童年夢想,也早早與童真告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愛與別人交流,失去了自我特色的人。每天匆匆忙忙的與童伴擦肩而過也不察覺,因為大家都融入在千千萬萬人之中,成為最不起眼的一個。如果上述的描述與你現在的生活有點相似,那麼,不妨放下手中堆積如山的工作,細味俳優劇場的《童年》,讓我們一起重溫童年的點滴,再次向童年的夢想靠近。在這短短的時光裡,你的童年回憶會重現,而且可以放下那個冷漠的外表,盡情顯露你的童真,因為黑盒之內,沒有人可以看到你在哪一個角落,大可放低生活的枷鎖。

        俳優劇場為2004年創立的香港劇團,以舞蹈和戲劇的形式去表現中國文化並且在表演中融入香港特色。《童年》一劇以八個小朋友的童年為核心,分別是潘高壽、潔廁德、佩夫人、碧蓮、潘婷、利工民、碧柔和M,描述這八個小朋友成長中遇見的事情。在取名方面,八個名字中大部分都是我們日常生活經常會接觸的日用品和保健品,達到了一種親切幽默的效果。八人開始是分為兩派,一派以潘高壽大哥哥為首、另一派則以碧蓮為首,他們由不打不相識開始,漸漸成為了童年的玩伴。

        劇場一開始以八位演員穿著雨衣出現,沒有對白,只有舞蹈。在小小的黑盒劇場中,由於觀眾與演員的距離很近,可以清楚看到各人的表情,有的歇斯底里、有的疑惑,由於穿著深色的雨衣,現場氣氛也相對嚴肅。這與戲劇的結尾部分首尾呼應,告別童年的輕鬆氣氛,回到現實的成人世界之中。這一部分,服裝的設計令觀眾有一個很清晰的環境轉換概念。
  
        由於俳優劇團是以舞蹈結合戲劇的風格進行表演,所以,劇中有很多群舞和雙人舞的表演的戲份。在開始部分,各人穿著雨衣進行群舞的表演中,演員在統一性和協調性方面還需要多加練習,但在其後的三一萬能俠群舞一幕中有很大的進步,給予觀眾一次很好的視覺享受和感觀刺激。而劇中多次加插了雙人舞的表演,筆者開始時想這可能是中場休息的時間,但後來發現這兩位舞姿優美的舞者定時便會出來表演。到後來潘婷暗戀利工民一幕中再次出現,筆者才發現,這兩位舞者除了是中場的過渡,還是,內心戲的一種表現形式,座談後知道原來是希望表現出童年世界和成人世界兩個層次,筆者再思考了一會,也好像有點道理。在筆者個人而言,很喜歡中間過渡的這兩位舞者,因為,從技巧方面,這兩位舞者的舞蹈表演比八位演員的技巧要熟練,而且,他們每次出場戴上面具,與觀眾的層次拉遠了,當八位演員再次出現在觀眾面前時,又令觀眾增添了一份熟悉感。所以,兩位雙人舞的舞者,不但可以讓觀眾去遐想,也可以令人們保留更多的思考空間,也為思想留白。

    除了舞蹈,是次劇埸的音樂選用也很有水準,選用了很多童謠來喚起人們的回憶,此外,在聽著一首又一首陪伴我們成長的歌曲中,筆者腦海中浮現了很多童年回憶,童年的感覺在那一剎那變得很近很近。本人很喜歡利高文和潘婷在游泳相遇一幕,用陽光廣告歌來襯托,在陽光這首廣告歌中,包含了少女情荳初開的愐腆情懷。除此之外,除了群舞與音樂結合得淋漓盡致,劇場中更加入了視像的效果,把很多老照片也投影了出來,雖然筆者自小在澳門長大,對香港的老街境或照片不太熟識,但是從那些黑白相片中,也可以領略幾分昔日的情懷。而這種引入影像的做法,相信澳門的劇場也可以應用,因為可以達致很直接的聯想效果。

        故事在輕鬆幽默的氣氛下進行,而觀眾彷似跟隨著演員在重溫自己的童年,黑盒劇場之內,觀眾的思想已經代入為其中一員了。在拍公仔紙一幕,觀眾彷彿也緊閉著呼吸,看利高民大顯身手呢!而選香港小姐一幕,也很具娛樂性。劇場本身的作用就是要觀眾在短暫的時間內抽離現實,代入故事角色。在是次觀看表演的過程中,筆者感到現場氣氛很好,令筆者想起從前觀看韓國形格肢體劇團的劇目<<手拉車>>中有邀請在場的觀眾加入即興表演,令觀眾與表演者的關係拉得很近,而全場的氣氛變得非常雀躍,生怕下一個被選中的是自己。而在月前的葉詠詩<<破地獄>>中也有從台下觀眾中邀請一位上台和表演者一起表演,雖然只作簡單的打拍子工作,但氣氛也即時推向高潮,大家也會閉著氣,為那一位台上沒有經過排練的觀眾緊張。如果在《童年》的表演過程中也加入一小段的觀眾表演,不知道效果會否更好呢?這只是筆者一個小小的推想,在《童年》這個劇場中,觀眾已經重溫了一次失落已久的童夢,如在鏡中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2010年10月7日 星期四

眼高手低

        題: 眼高手低
        文: 沓靖 | 澳門演藝評論協會會員
        刊: 2010年10月7日 | 華僑報

        上月底看罷《芳草校園》後,同行的友伴在茶聚間說出了「眼高手低」四字,還以為是他對該劇的評語,誰料聽他一席話語,方知道是對戲場觀的不滿。事緣在九十分鐘的觀戲期間,他一直在聽著旁邊一對男女的「現場直擊評論」,從尚未開場的佈景設計,以至散場後的演後座談,他們倒沒有向演出單位提出甚麼問題,卻是在期間不斷的指指點點。

        問到究竟是甚麼樣的評語會讓友人如此氣憤? 他節錄了當中的部份精警語句: 少年人演老人,毫不具有說服力;劇情平淡無味,絲毫沒有時代感;專業欠奉,像一班小孩在玩「家家酒」等等。友人是戲場常客,可算是甚麼樣的爛戲也曾看過,也聽盡無數即時「旁述」,應該不會被這點點毫不騷癢的點評弄得肝火大動,追問之下,方知道他是為本地戲場一直死寂不興的老問題抱不平:觀眾的水平。

        他說,在場刊內已標示著所有演員均仍是學生,觀眾難道要他們的程度可以媲美專業演員? 導演也已說明了這是一場足本的《芳草校園》,為了不失劇本原來的神緒,所以選擇原劇照做,若是硬要來個2010年的版本,會否改得不三不四? 而一個可以兩度翻演,而且獲獎無數的劇本被評為「平淡無味」,究竟是劇本無能,還是觀眾無知? 說到少年強裝愁,友人更是失笑說,如果年長的人演老人才算稱職,那麼湯漢斯演《阿甘正傳》的低能兒,又是個怎樣的說法?

        說到此處,才知道「眼高手低」四字是贈給那對男女,是因為他們都帶著「職業標準」來看待「學生習作」吧? 誠然以高標準去勉勵後輩,是能激起年青人奮拼的一種激勵方法,但說話去得太盡,反而會讓人覺得評語者的水平不足。對待怎樣的戲劇、怎樣的演員和班底,提出相對應和合適程度的點評,是為真知灼見。可是用不對口的標準來打擊一班首次演長戲的年青人,又會否有點「大蝦細」? 越是在溫室之中成長的新一代,作為大人的,更是該懂得方法去扶持和教導他們吧? 老一套的「強棒出賢」,真的有點不夠「時代感」了。《芳草校園》也許是太業餘的製作了,但在從底做起的層面來看,團隊上下已經嘗試去突破客觀環境的局限,亦見演員們都以自身的演繹去補救硬件的不足。反觀那些以富麗堂皇的裝置來拉開觀眾視線的製作,倒教人更會用低一點的視角去看待《芳草校園》的誠意和努力。

        友人慨嘆地說:觀眾都被寵壞了,眼角長得越來越高,手段和水平卻是越來越低,難怪鄰埠劇團來澳的演出都賣個滿堂紅,本地的小品製作卻被不斷打壓了。如此情況繼續下去,往後有同類的本地製作時,更要捧場支持,因為它們可能將會漸漸消失,成為本地獨特的「文化遺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