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2日 星期四

我之存在

        雖然打正旗號是續集作品,但是在丹尼斯·維爾諾夫執導下的《銀翼殺手2049》,完全能被以單一獨立故事來觀賞,而且丹尼斯邀請了渡邊信一郎與路克·史考特(亦即1982年《銀翼殺手》導演雷利·史考特的兒子)分別製作了《2022年大停電》、《2036:複製人時代》和《2048:無路可逃》等三部短片,意謂連接三十五年前的《銀翼殺手》,免得觀眾因為時間相隔太久而無法跟上故事發展,但是該三部短片卻同時起著與前作割斷的作用,當觀眾知道了全球電力停頓導致電子資料全部消失、無法再透過記錄去消滅複製人;華萊士公司對基因食物和複製人的完美產出使得掌握全球命脈;舊型號的複製人因路見不平而暴露了行蹤;以上種種內容便為《銀翼殺手2049》的由零起動建立了基礎,也正好搭建出一個廣闊的平台予丹尼斯,用以呈現他的最終訊息——自我存在的定()義。

        故事從雷恩·葛斯林飾演的銀翼殺手「K」說起,在承接K要追殺短片《2048:無路可逃》內的舊型號複製人開始,K發現了複製人能夠成功自然繁衍下一代證據,因而引起了上司喬希(羅蘋·萊特飾)的不安和複製人公司首腦華萊士(傑瑞德·雷托飾)的注意,K在調查後更認為自己便是當年由瑞秋和戴克(哈里遜·福特)的骨肉而非實驗室製造出來的複製人殺手,可是在連番經歷後,自己也只不過是用來分散華萊士注意力的一隻棋子,真正的下一代其實是一名女嬰。然而K沒有因此感到氣餒,在失去了身份(殺手)、伴侶(立體影像的虛擬女友)和血緣關係(以為與戴克是父子)K重親回望曾經歷過的一切,繼而認識到個人存在的肯定,將被綁去的戴克救出之後,自己亦因為重傷而在雪泊中安詳地死去。

        導演丹尼斯沒有糾纏於前作中較多著墨人類與複製人之間的關係和分別,而透過K所面對的狀況帶出更具宇宙性的問題: 「我」之所在是如何界定的? 當複製人的完成度幾乎已經與人類完全一樣時,人類只能勉力以「靈魂」和「自然」來捍衛自己的獨特性,可是當複製人透過經歷來認識到自己同樣可以是獨特時,一種從前以自然誕生人類所定義的「我」便由此變得模糊不清。中國故有聖賢莊子「莊周夢蝶」之說,謂是人在夢中化作蝴蝶,卻怎不能是自己為人也只是蝴蝶所擁有的一個夢? 在這種說不清的狀態下,丹尼斯透過K所傳遞的訊息便顯得非常重要,甚至可以涵蓋於現世人類所用。正當社會上大部份人都正在尋找被肯定的方法、並透過家庭、愛情、工作或愛好等去為提升個人的存在感時,其實當中絕大部份便是作為「我」的一種尋覓,但卻很少會重新審視個人從出生至今的所有經歷,人的劣根性也習慣逃避記憶不愉快的經歷、把認為具價值的部份無限擴大,並把「親身經歷」視為重中之重,藉以顯示「我」的一份存在。當K察覺所有事情都與已不再相干時,他反而會認真地細味曾經歷的點滴,就如華萊士試圖動搖戴克,說著當年安排他與瑞秋的相遇相戀也可能是一道被設計的程序時,戴克卻是堅定地回應: 我知道甚麼是真實(的愛)。可見無論是愛或恨,從經歷以定義情感的存在方為重要,那麼對於刻下經常仍質疑自己在社會中價值的朋友們,你會發現好與壞、美與醜、強與弱都只是浮動不定的社會標準,惟有懂得認識自己、肯定自己的生活態度、透過認真看待所經過的每一秒,這才是最令人感到愜意和無悔的一個「我」。

        文: 泳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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