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焦的信

        雖然主辦單位曉角話劇研進社曾表示，“LongRun”系列的演出沒有刻意指定演出某類別的劇場作品，可是從《明年此時》、《肺人》、《杏仁豆腐心》至本年的《收信快樂》，多位導演都不約而同地選取了外國著名的劇本翻譯成廣東話，而有關劇情的人物都只是一男一女，主要戲劇事件也是關於男與女之間的情感事兒，再從生活的瑣碎事延伸出對大是大非的思考。正因如此，曾預期《收信快樂》將能打開我的某扇心窗，結果窗倒是開了，卻需要自己多花一點力氣，更多的是要自行精煉劇本裡的神髓，才不致於誤將這個精彩劇本錯作茶餘飯後的愛情小品。

        要消化兩個多小時的一部以美國為背景的戲劇劇本，選擇保持原有的角色塑造、形態和特質，配以故事依順時間線的縱向發展，顯示導演莫家豪有考慮觀眾的接受能力和觀演需要，畢竟這也是一個時空跨度超過五十年的故事啊!若是強行轉化為本地發生的人與事，實在難以保證變得不倫不類。此外，《收信快樂》的故事只是講述青梅竹馬的小情人Melissa(林穎詩飾)和Andy(黃柏豪飾)在成長過程中，二人的關係如何若即若離，似是相愛卻是始終無法在一起⋯⋯當觀眾以為這是一部二人相愛而淒美憂怨的愛情故事時，在上、下半場臨結束前，Andy突現表現了向Melissa和她的媽媽剖析心跡的行動，也如鐵錘般敲打觀眾的腦袋──原來這段苦戀啊，可能只是二人各自猜想的一廂情願呢!Andy似乎只能透過書信才能向Melissa呈現真實的自己?那只是Andy想要在Melissa的反應中獲取理想自我形象的反射，可憐的Melissa在不自知的情況下，犧牲了自己而成全了Andy的私心；及後Andy在Melissa的離逝後，看似是一次向Melissa母親的慚悔，卻竟然是Andy想要另覓「收信人」、就是尋找Melissa的替代品罷了。導演安排這兩幕重要的戲段在上、下半場的結束前，究竟用意何在?如果是想要讓觀眾徹底地否定Andy對Melissa的愛意，如此的安露安排是成功的，並同時為《收信快樂》的劇名留下一個可堪細味的註腳──感到快樂的是收信人抑或寄信人?而這份快樂又是否因為證明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而來?

        Andy的剖白劇段只是我個人認為在《收信快樂》裡的亮點，因為導演明顯沒有為這兩劇段特別著重，反而透過圓形時鐘舞台和燈光的設計、正中懸掛的一串信箋，甚是突顯Andy和Melissa二人在人生經歷中的每個階段和完整性，假若要讓觀眾完全瞭解這部作品的故事脈絡，這是無可置疑的成功；我只是略嫌全劇欠缺了對重點的處理，讓故事裡得以教觀眾「呼吸」(渲洩情感)的位置被模糊了，甚至是失去了跟從故事發展的焦點，觀乎導演在執導《完蛋的bug》時也曾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難以相信這是由劇本產生的問題，而且總相信好的劇本除了結構完整外，所能傳遞的訊息以致能夠令讀者反思方是上佳之作，因此當莫家豪已經具備能力將故事完整呈現時，如何強化個人所感、準確地傳遞劇作家的訊息兼且呈現獨特的觀點，將會是一眾劇場觀眾往後對他的執導作品的期望吧。

文: 沓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