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2日 星期三

不留。戀 ——關於《游移的家鄉》的一些聯想2012.12.8(澳門牛房倉庫)


以移居者的創作為主題,雲集台灣首爾的創作人,以及澳門、首爾、台北及香港的製作及技術團隊,《游移的家鄉》的確讓觀眾對四地攜手激起的火花有所期待。從《游移的家鄉》到“Traveling hometown”(或是由英文到中文?),從演出的名稱開始已隱隱感受到地域的差異——在香港的話,這個演出可能會叫做《旅遊的故鄉》之類吧,也許對不少香港人來說,“家”與“故鄉”已經變成了份外割離的兩個概念,那到底其他人的“家鄉”又如何?

  由2011年起開始合作構思,移居澳門的蔣禎耘(台灣)及穿梭倫敦/首爾的楊芝媛(韓藉)分別從自身的創作遊歷出發,在不同的地方共同探索“家鄉”這個議題。

  演出分上、下兩場,上半場述事性較強,表達出兩個“離開家”及“留在家”的女性對外面世界的嚮往,以及兩者截然不同的精神狀態。台灣創作人為了創作持續游移於不同的城市,蔣禎耘的親身演譯讓“角色”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活潑氣質,對新地方新事物的好奇積極的探求......小劇場不光,但卻不難從她富有獨特節奏的口條,感受到一雙靈動的眼在未知的空間雀躍地轉動——對過去的沒有不捨,對將來的有強烈的期待。較諸離開重慶在台灣落地生根的父親,周遊到列國的她卻彷彿更接近自己的“家鄉”,在游移的過程中找到了心靈的依歸,也就心安理得的在地圖上漂泊。沒有了創作人的鮮明個性,演員姜丁允展示了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的形象,在狹小的空間,既忙碌又孤獨;模糊的面孔,游移的眼神,似乎連肢體語言也滿帶猶豫的,也許就像我們身邊營營役役卻又不怎麼幹練的主婦。

  如果說創作人對於“外面的世界”的嚮往是出於對“未知”的探求,家庭主婦的渴求則可能單純出於“無知” ——創作人選擇不停留,是出於有所經歷後渴望繼續向前走的真實嚮往,而家庭主婦期盼不停留,卻是基於無所經歷而衍生的一種虛無幻想:踮起腳看到的那一片天,也許份外藍,延綿不斷的海岸線,盛著充滿“可能性”的寬闊世界。

  短短的二十分鐘左右的下半場,與其說是演出,不如說是一個活動裝置,在恍若平面的空間,由楊芝媛親自刻劃出遊歷的足印,所留下的,都嵌入成畫面的一部份,豐富了畫面,卻始終沒離開四面的框架。楊芝媛的獨白在重覆自己的多重身份:女兒、母親、藝術家、學者......,套在身上的裸裝,在經歷了不同的階段後被補上了外衣,添加了顏色,成為了當下的自己。

  上半場的演出不帶批判的對比出兩人對“游移”的不同心態,貫串其中的膠帶有如身份的脈絡,在不同地方不同空間劃出二人在這脈絡下的具體形象和限制,結果離開家鄉的人在外面找到“家”的感覺,留在“家”的人卻一直把心靈的家鄉寄托在未知的遠方。對比起兩者心態上的明顯不同,下半場的楊芝媛更顯得處之態然,不過份雀躍不特別期特,生命的遊歷不只帶來了身份的轉換,而是更多的重疊,恍若受限於框架內,然中的一點一線,其實都是由自己一步一足印的加上去的。兩位負責創作的藝術家,無論是一副躍躍欲試、或是神態自若模樣,對“創作”的追求甚至渴求,都成為他們“不停留”的原因;偏偏更多人卻是對現狀“不留戀”,盲目出走也就成了逃避;對筆者來說,除了家與家鄉,《游移的家鄉》所帶來的反思,可能更多是縛住我們雙腳的“留戀”與可以催促我們游移的“渴求”......而這“渴求”,可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的。

  今次四地的合作以移居者的創作為主題,命題頗有趣,延伸性亦廣;宣傳的副題‘藝術家“真正的護照”是創作,國籍身份實為“次要”’更清晰點明了不同國藉的藝術家以“創作”高於“地域界限”為身份表徵的共同願望。然而,作為一個交流演出,觀眾對不同地域所展現出來作品特色總不免有更多期盼;今次合作分拆成兩個獨立的演出,在題目上的處理非常開放,卻不免減少了更深入“交流”的機會,惟穿插在兩者之間的,卻是同一位韓國音響設計師,在兩個演出裡非常賣力的製造現場音效,包上膠袋的風扇、吸塵機、碰撞的不鏽鋼杯、撕開的傳單……熱鬧程度自不比馳名的韓國“亂打”演出COOKIN’,但動用了家居用品及電器設計的獨特音效,卻生動恰可地為演出添加了“家”的元素,也讓兩位女創作人的交流作品,多了一些別緻的地方色彩。

  文: 騁辭 | MCSPA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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